月满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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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郁的关山上,一轮圆月挥洒着深秋的寒意,使矿长姜汉的国字脸沧桑了许多。不远处,矿山的灯火朦胧而惆怅。

月光如水,静静地洒在山坳处这座新坟上,月辉下的墓碑上“矿山开拓者铁子之墓”这几个楷体清晰可见,姜汉手捧酒碗,轻轻地奠在墓前,深沉地说:“铁子兄弟,你放心吧,老母和弟妹我会照顾好的,矿上的事你就别操心了。”

“姜矿,人死不能复生,你别太难过了。起风了,咱们回去吧。”看到姜汉长满胡须憔悴的脸,同来的副矿长劝到。

“不,我想和铁子兄弟再说说话。你回矿上准备一下,明天好去接铁子兄弟的亲属。”

副矿长还想说什么,只见姜汉用力挥了挥手,掏出两支烟点燃,一支插在墓前,一支独自吸了起来。在朦胧的月光下,那烟头爆出的亮光一闪一闪,仿佛又在叙述那悲壮的一幕幕:采矿厂浓浓的烟尘中,矿山突击队长铁子奋力冲出,指挥大家迅速退隐蔽,而自己一转身攀上掌子面去排除哑炮,正当大功告成之际,突然轰隆一声,最后一枚哑炮炸塌了半边天,夕阳顿时被赤热的鲜血染红了。为了永久的怀念,为了使铁子的亲属不要爱到更大刺激,矿党委决定,将英雄葬在矿山,永远陪伴他一生热爱的事业……

第二天太阳偏西时,铁子的母亲铁大娘和媳妇春花来了。姜汉闻言,大喊一声:“同志们,去迎接铁大娘!”于是,矿山三百多名汉子齐刷刷地列队站在山路两旁。

看着铁大娘和春花渐渐走进,姜汉向前猛跨几步,握住铁大娘的手,只喊了一句“铁大娘”眼圈便红了。

铁大娘用手捋了捋被秋风吹乱的花发,平静地说:“你们和铁子亲如兄弟,铁子为矿山牺牲,这是他的光荣,你们不要太难过了。”

大家闻言,深为铁大娘的高风亮节所感动。姜汉虎目含泪,凝视着铁大娘慈祥而坚毅的脸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人总是要死的,可铁儿死得值!”铁大娘沙哑着嗓子,一字一顿地说:“只可惜春花这闺女,年纪轻轻的又有了铁子的骨血,可再也见不到铁子了。”

“娘”!春花鼻子一酸,扑在铁大娘怀中抽泣起来。

“花,别哭。”铁大娘拍了拍春花的肩膀,对姜汉说:“我这次来,别无所求,就是希望你把春花留在这里。我劝过她多少次,可她说非守着铁子不可。”

“娘!”姜汉突然双膝跪到在铁大娘面前,含泪说道:“从今以后,我就是您的亲生儿子,请您和春花都留下吧”。

“不,这不行,我不能给矿上添麻烦,我来看看铁子,明天就回去”。

“铁大娘,您留下吧!”霎时,空矿的荒野上跪倒了一大片矿山汉子。望着这真诚的举动,铁大娘哽咽了,在飒飒的秋风里,热泪流过矿山的每一条脉络,流进铁子凝望的目光中。铁大娘擦了一把泪说:“春花,把铁子最爱喝的家乡酒拿来,让大家和铁子同饮一杯”。

姜汉双手高举酒碗,用坚定的目光环视了一下大家,面对铁子墓举腿跪下,激动地说:“铁子兄弟,你看到了吧,娘和春花,还有几百号兄弟都为你感到骄傲和自豪呀!”

此时,夕阳早已收尽最后一丝余辉,而那轮圆月朦朦胧胧地挂在关山的山崖间,啸穆德清辉照彻几百名泪花闪烁的眼睛,如烈酒一般在寒意的秋风中剥剥燃烧。

月亮又升起来了,而且比前晚的更圆更亮,姜汉和春花扶着铁大娘又一次来到铁子墓前。铁大娘一边烧着纸钱,一边哽咽着说:“铁子儿啊,春花有汉儿照顾,我老了也有人送终,你就瞑目吧”。

春花哭得泪人一般,姜汉递给她一块手帕,又将她轻轻扶起,对铁大娘说:“娘,这两天我有点心事想给您说,但没敢说,明天您就要回家了,我不说心里憋得难受。我三十多岁了,还一个人,现在当着铁子兄弟和春花的面,我……”。

铁大娘一下子堵住了姜汉的口,抬头望了望天上的哪轮圆月,喃喃地说:“汉儿,今晚上的月亮多圆呀,我们和铁子在一块不也就团圆了么?”

姜汉和春花一齐望望天上的圆月,又看看铁大娘刚毅的神情,似乎明白了什么。这时,秋风又起了静溢的月色把他们三人的身影凝成一幅雕像,在铁子墓前,在矿山的怀抱里,与圆月一起,映入关山的视野,让历史和季节都肃然起敬!

突然,矿山上汽笛长鸣,划破如水的夜空,久久地回响在每个人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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