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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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宝河与交椅湾交汇处这片肥沃的土地,原是古靖海盐场的旧址,随着时光的冲洗却难于寻找到古盐场的痕迹,唯有一个个地名仍能让人与古盐场联系起来。在封建社会盐场由官府专营,由此推断这一方热土在兴盛之时,也曾商贾云集,车水马龙,人声鼎沸。人事会有更迭,历史会有轮回。然而到了改革开放前那一段时间,这里却出现了“逃港潮”,人们为了不被饿死,拼命逃往香港谋生。这里就是红河湾村,地处粤港澳大湾区中部。相传,红河湾村建村始于南宋末年,生活在此的原住民中的几大姓氏均为名门后裔。

清晨,太阳刚刚升起来,像金子一样洒在大地上。红河湾村有节奏地响起打桩的声音,而且打桩声此起彼伏。今天是星期六,丁国浩一骨碌从起床,原本可以睡得晚一些起床,但他确实毫无睡意,他想在村子里好好转转,感觉到村子在发生变化。他还在市农业学校读书,差不多毕业了。与他差不多年龄的同村人,一般读完初中就出来谋生了,有的还去了香港打拼,所以他打算读完中专,也要出来干活了,不能老是让家里负担。他脸上雅气未脱,瓜子脸蛋,精瘦精干,梳着分头。那时候,流行分头,小伙子们都跟着流行起的香港明星的发型扮个时髦。他父亲丁有洋是村里小学的老师,薪水不多,一家四口也刚好够开支,如果供养一个大学生的话肯定入不敷出。弟弟丁国安正在读初中,家里的开支只会越来越大。虽然临近期末考试,丁国安仍在睡得呼呼响。

丁有洋中等身材,身子骨还硬朗,衣着朴素,戴上老花眼镜。他拿着一个喷花壶,对着花儿的叶子喷洒。由于村子里到处动工搞建设粉尘大,三几天不喷洒,花叶儿就会蒙上一层厚厚的灰尘。

丁国浩洗漱完毕,小跑着出去,说:“爸爸,我出去跑跑步,顺便在村里转一圈。”他养成了跑步的习惯,只要天气允许他都会坚持跑步,这种锻炼成为他每天的必修课。他总认为,人如果没有好的身体,什么理想梦想都是假的,只有好的体魄,才能去实现自己的梦想。

丁有洋干咳了一声,说:“好呀,记得大约半个小时后回来家里吃早餐。”他知道这个儿子懂事,做事情稳重,而且文笔不错,写短文写评论有水平,也喜欢咬文嚼字。

原来村里的机耕道已经拓宽,不仅可以走拖拉机,现在可以走大东风车的了。丁国浩小跑着,一会儿额头就冒出汗水来。由于建筑工地随处可见,到处都是热火朝天的场景,空气中弥漫着柴油的味道。

一辆摩托车呼地飞过,在丁国浩前面停下来,他定睛一看,原来是初中同学陈川亮。陈川亮读完初中就出来干活了,其实论成绩,他当时完全能考上高中。但他家人认为早点出来赚钱最有出息,发财发家致富。东西南北中,发财在广东。浩浩荡荡南下打工大军,个个怀揣发财梦,而自己就在改革开放前沿阵地,呆在课室里实在坐不稳了。

陈川亮甩了一下长发,说:“老同学,还在读书吗?”他留着板寸头,一身牛仔衫裤,鼻梁上挂着一幅墨镜。虽然身高相貌不占优势,但却能打扮成很酷的样子。

丁国浩点点头,说:“川亮,是呀,不过差不多毕业了,你现在像个大老板了。我读书都是骑单车去的,你都开上摩托车了,我们的差距不是一般大了。”

陈川亮说:“我现在时富厂当厂长,一个月两千几元,还过得去了。”两千几元当时来讲属于高薪了,一般流水线的员工一个月工资也就三百元左右。

丁国浩说:“厂长管什么,管不管车间生产?”

陈川亮说:“不管生产。我是中方厂长,管后勤的,中方厂长都是管后勤的。”时富厂是电子厂,是村里最早引进的外资企业,刚开始在村里的祠堂办厂,后来发展了容纳不下,就在村里买地开厂。村里有了这一笔卖地款,就有了原始资金去搞开发建设,就有了后来的一栋栋厂房建起来,形成了良性循环。当初村里几乎没有任何集体资产,就几间瓦房,另外有一些空地烂地,在这种状况之下谈何发展。

丁国浩说:“你们厂可是大厂,现在有多少人,到时能不能介绍我进去打工?”

陈川亮说:“现在厂里有两三千人,不过还在一直招人,厂里大把货做,经常加班加点。加班加点工资另外计的,加和越多收入越高。你是我老同学,如果你想进来,这样的小事包在我身上,小菜一碟湿湿碎了。你来我肯定不会让你去车间的,一定会想办法让你坐办公室,怎么说都是个中专生,在厂里算得上知识分子。”

丁国浩说:“我怎么算得上知识分子?我可要向陈厂长学习呢。”

陈川亮说:“你当然是个知识分子,外面怎么定的我不知道,但在厂里中专生就是知识分子,你想一下,在车间的员工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小学没毕业的,你中专算很高的文凭了,到时我不会写东西,你可要帮帮我。”他故意拍了一下别在腰间的寻呼机,好像在炫耀自己。在那个年代,大部分人都以书信联络为主,拥有寻呼机的确是地位的一种象征。

丁国浩说:“那就一言为定,多谢老同学了,到时记得帮我找一份工作。”

陈川亮说:“放心吧,很小事。我现在拍拖了,找了一个外省的女朋友,很漂亮的,那身材那肤色简直比模特还靓。”本地人把恋爱叫作拍拖。

丁国浩说:“那你超前了,走在大部分同学们前面了。”

陈川亮说:“在工厂打工,是这样的了。”说完,他跨上摩托车飞快离去。

丁国浩攥紧拳头,迈开步向前大步跑去。他预感村里迎来了千载难逢的机遇,将会变得生机勃勃,乡亲们的生活充满希望。


丁家在旧村的村头,门前不远处有一口大池塘,塘边有几棵榕树。据说这几棵榕树已有两三百年的树龄了,见证了红河湾村变迁,默默地诉说着往日的荣耀和辛酸。饭菜已经端上桌子,但要等丁国浩回来才开饭。正常情况下,不等齐一家人他们都不会动筷子。丁有洋家教比较严格,平时注重言传身教,教育小孩要懂得家礼,他始终认为家礼是国学的精华。

丁有国抹了脸上的汗水,一家人才开始吃饭。饭菜比较简单,特意做了蒸五花肉,两个青菜。一般要过年节才能大鱼大肉,平时吃得都比较素。

丁有洋说:“阿浩,怎么去跑步跑了那么久?”

丁国浩说:“爸,我遇到一个同学,在时富厂当厂长的陈川亮,我与他聊了一会儿,人家现在比我强多了。”

丁有洋说:“儿呀,你同学当厂长有什么好羡慕的,如果你足够努力、足够上进,说不定以后比当厂长强得多。红河湾是我们的家乡,我还是希望你以后能在村里发展,为父老乡亲们服务。这里,是我们的根,是我们祖辈赖以生存的地方。你有没有注意到我们村里正在发生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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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国浩说:“现在村里的工厂慢慢地多起来了,道路越来越好了。这也正是我所担心的,我是学农业的,以后都搞工业了,那我所学的专业知识就没有发挥的平台了。”

丁有洋说:“我也不是读师范出身的,但教了一辈子书,专业对不对口无所谓了,只要基础知识在,干一行钻一行专一行,没有人天生就会这会那的,只要用心去干,就没有理由干不好的。没有师傅不是从徒弟学起,没有领导不是从基层干起。儿呀,你还准备继续读下去吗?”

丁国浩说:“我不想继续读下去了,不是我不想读书,而是我想我可以投入到社会这个大学校中去了,现在到处大搞发展,我想应该有我的用武之地。”

坐在一旁的丁国安说:“我哥不读书,我也不读书,读书头疼。”

丁有洋说:“国安,你初中都没毕业,你也想不读书,是不是想去建筑工地背水泥。你哥中专快毕业了。现在努力一点,以后就轻松一点。虽然读书并不是人生的全部,但读书是必须要经过的一道关,很多人都想多读点书,你却想不读书,尽衰仔!”小儿子成绩不太好,成为他最为关注的事情,虽然他也想了很多办法,但效果还是不理想。

丁国浩说:“老爸,我感觉你对红河湾很有感情。”

丁有洋说:“当然了,当年,我们的老祖宗来到红河湾,这里还是一片滩涂,生存条件非常恶劣,但老祖宗就认定这是风水宝地,入则可以耕山,出则可以耕海,于是在山海之间的红河湾扎下根来,一代一代人传下来,每一代都人才辈出,有的考取功名出仕,有的富庶一方,有的诗书名扬。笔架山公园,留下多少优美的诗篇多少动人的传说,这在别的地方可能也有,但不一定有我们村积累的这样丰厚。爱家乡是爱祖国的基础,这种情感我认为是必不可少的,但仅仅有情感还不够, 而是要落实到行动上,把对家乡的爱对国家的爱在工作中在生活中体现出来。把家乡建设好了,祖国就会越来越强大。”

丁国浩说:“老爸,我懂了。”

母亲收拾干净饭桌。这时,丁春华拎了一只鸡走进来,说:“有洋叔,我送你一只鸡,这是我自己养的,肉质与家鸡没什么区别,你吃过就知道。”丁春华个子矮,手脚粗壮,圆圆的脸蛋,一对小眼睛却特别有神。

丁有洋说:“春华,你干得不错,养鸡发财了,成为我们村里的第一个万元户,响当当的人物。”

丁国浩说:“华哥,你现在是新闻人物,我早几天还在报纸上看到刊登了你的事迹,你已经成为大家学习的榜样。”

丁春华连忙摆手,说:“千万别学我,一身的鸡屎味,臭得很,大家都不愿意靠近我。养鸡太累了,而且风险也大,弄一点瘟疫就不得了,血本无归,欲哭无泪。所以不要看到人前风光,要想到人后落莫。”

丁有洋说:“你那么辛苦养的鸡,还给我送来一只,你拿去卖钱好了,这样我心里过意不去的。”

丁春华说:“洋叔,你这就跟我客气,论辈份,你是我长辈,而且我还是你教出来的学生,虽然我只读完小学,但是你教给我做人的道理,我是受益不浅。我现在能成为一个万元户,这绝对离不开老师的教导。老师不教我,我哪里识字,哪里识算,一字这样浅的道理。所以我专门挑了一只好一点的鸡送给老师,就当作回报了。”

丁有洋听后,哈哈大笑,说:“我没想到春华读书不多,口才却非常好,现在连我都不是你的对手了。看来,读书并不代表全部,只要足够努力,一切皆有可能。”

丁春华说:“洋叔,你千万不要夸我,我这人容易得意忘形,一会就会飘起来,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

丁有洋说:“就你这富态,估计飘不起来了。”

丁春华说:“洋叔,我并不打算长期养鸡,早几天又有几个香港佬回来考察投资,我们红河湾发展前景不可估量。我想多买地建厂房建房子出租,以后人多了都要住的地方。”

丁有洋说:“还是你小子头脑灵活,眼光看得远。”

丁春华说:“不敢当,老师过奖了。今后还要看国浩的,他有文化有知识。”

丁国浩说:“华哥,我都还没有入门,以后还要你多多教我。”

丁春华说:“我看你一定行。”

荔枝树下,石桌子石凳子,他们围坐在一起喝茶聊天,爽朗的笑声不时传出来。


时富电子厂位于红河湾第一工业区,规模宏大,门面气派。每到上下班时间,人流如同潮水般出入,而那一张张充满朝气的脸孔给沉闷的工作注入了生机和活力。这天是丁国浩第一天上班。虽然工厂就在家附近,但是对于他来说这一切都是新鲜的,他个人的意愿是到车间流水线工作,但是陈川亮还是把他安排到办公室,认为把他安排到流水线是大才小用,不如在办公室帮忙处理一些杂务。其实陈川亮这样安排是有其个人目的,这样可以让丁国浩帮忙跑跑腿,比如交水电费,或去镇上村里办事,本地人熟悉有优势,有老同学帮忙,他就可以少干一些事情。去村里或镇上办事,本地人的确具有优势,最起码混个脸熟,一见面就是这个哥那个叔的,毕竟这是熟人社会。

如果坐在办公室,丁国浩负责做做报表,统计数据或者写写简报信息,组织员工搞拓展活动之类的事情。坐在他对面的叫方志平,是一个外省来的小伙子,个子不高,额头光亮,说话慢条斯理。同一个办公室,又正好坐在对面,他俩很快熟络起来,慢慢地话就多了起来。人与人之间讲个缘份,投缘的人在一起能成为朋友,甚至关系非常铁的朋友,反之则可能形同陌路。

没多久,丁国浩当上了办公室副主任,办公室主任一般不太理事,也比较少呆在办公室,基本上办公室交给他打理了。他总觉得要在原来的基础上干一些实事,于是他与方志平商量。

丁国浩说:“阿平,你有什么好的想法?可以活跃工厂的气氛,调动员工的积极性,让他们的业余生活可以充实一些。”

方志平说:“丁主任,这个要花钱的,搞活动没钱搞不起来。”

丁国浩说:“阿平,你不用叫我主任,叫我名字就可以了,我在厂里就是一个打工仔而已。搞活动当然要用钱,但是用得其所,用得值,我想厂长也会支持的。“

方志平说:“搞个歌唱比赛如何?组织员工参加比赛,让他们发挥各自的文艺专长,唱歌大部分人都喜爱,年轻人都喜欢,特别是港台的流行歌曲,他们更喜欢。晚上街边那些卡拉OK人气非常旺,就是这个道理了。”

丁国浩说:“那好,你做一个方案出来,看能否每半年厂里搞一次歌唱比赛。反正也用不了多少钱。”

方志平说:“保证完成任务。”

歌唱比赛的方案获得工厂管理层的一致通过。工厂的歌唱比赛如期进行,全厂员工基本都参加了,举行总决赛那一天,厂区比过年还热闹,欢笑声鼓掌声唱歌声不断,大家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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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赛结束了,获得了全厂上下的一致好评,大老板也认可这样的活动,认为真正做到了花钱少效果好。丁国浩叫方志平一起去吃宵夜,其实整场活动跑前跑后主要靠方志平,别看他个子小,干起来来还是非常认真非常细致,生怕出现一点点失误。

方志平说:“好呀,说实在的,我真肚子饿了,饿到说话都有气无力的地步了。

丁国浩说:“那么严重,没吃晚饭吗?”

方志平说:“吃了,只是扒了几口饭菜,要顾及会场的事情,没那么多时间吃饭。现在活动结束了,整个人如释重负。”

丁国浩说:“那就在附近找一间大排档,先把肚子填饱再说吧,千万不能饿坏我们的方大内。”方志平这个方大内,后来就这样叫开了,大内总管的意思。

方志平抹了一下嘴巴,说:“浩哥,跟着你干活真带劲,这样人开心,当然并不是说有宵夜给我吃,而是内心的充实以及对工作的冲劲。其实开心的不止我一个,你也看到了,今晚全厂上下大部分人都很开心,个个都笑哈哈的,这在我们厂的历史上是没有的。”

丁国浩说:“其实这就说明一个问题,我们打工兄弟姐妹的业余生活非常枯燥、非常单调,这可关系到精神文明建设,大部分人工作生活在工厂,业余基本上没有什么娱乐活动,而且工厂能提供文化活动的又极少,甚至连看电视都成问题。虽然这是一个普遍存在的问题,但是如果我们厂加强这方面的投入建设,就可以将劣势转化为优势,把企业文化做起来,就算工资低一点,人家也愿意来我们厂打工。”

方志平说:“这些管理层应该也是心知肚明的,只是没有去干,或干得少,讲到底这还是要让他们掏钱的事情,只要有钱就好办。”

丁国浩说:“钱当然重要,但长远来看,这是花小钱办大事,最终还是工厂受益,员工的积极性提高了,工厂的凝聚力增强了,那效益就会自然好的。”

方志平说:“如果管理层这样认为,事情就好办了,我们就可以给员工们做一点实事了,把员工的业余文化生活丰富起来,把企业的文化活动搞起来。”

丁国浩说:“工厂大多数人都是青年人,而且大部分人都还是未婚人士,通过搞活动,可以让员工们多一些交流,互相可以认识多一些人,可以让他们自由恋爱。”

方志平说:“这是功德无量的大事。其实这个问题也是困扰工厂员工的事情,找不到对象可是让人头疼的事情。来,我敬你一杯。我也有这方面的需求呢。”

他俩盛满啤酒的杯子“哐”一声碰到一起,然后仰头一饮而尽。晚风轻轻吹拂在脸上,让人倍感舒适。


傍晚,丁国浩下班回到家里,看到红河湾村党支部书记陈士泰正在与父亲丁有洋一起喝茶聊天。陈士泰是丁有洋的学生,虽然工作繁忙,他就会想方设法挤出时间找老师聊天,有时会直接到老师家里。陈士泰个子不高,其貌不扬,小方脸,但讲究工作效率,敢担敢干,从生产队长一直干到村党支部书记,可以讲也是一步一个脚印干出来的。

丁国浩与他们打了招呼,给他俩添上茶水,凑近茶桌旁坐下。

陈士泰说:“国浩,我听说你中专毕业了,现在哪里工作?”

丁国浩说:“泰叔,我现在厂里打工,就在时富厂的办公室干一些杂七杂八的事情,我又不想去离家太远的地方干活,在家附近最好了,可以回家里来。”

陈士泰不假思索地说:“大才小用,即使是中专生,我们村里也不多,这样吧,你愿不愿来村里工作,可以安排到两委办当文书。我身边什么人都不缺,就缺少一个文书。这文书工作可是非常重要的,村里上传下达都需要一个好的文书。有时我自己写,但我的知识水平有限,最头疼就是写东西了。”

丁有洋说:“阿浩,去村里干吧,村里的空间肯定比工厂的大,服务平台不一样的。”

丁国浩说:“我要把厂里的工作辞掉,才能过去上班。因为厂里也是川亮老同学介绍我过去的,我不能一声不吭就走了。”

陈士泰说:“没有问题,你把厂里的工作辞掉了再过来,如果因为辞职有什么损失,村里给你补上。不过我有言在先,我对工作的要求是非常严格的,绝对不会因为你爸是我老师就心慈手软。但是这样的环境,对一个人的成长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我们红河湾村正在加快经济发展,急需大量的专业人才支撑,只靠一班老同志硬干是不行的。”

丁有洋说:“士泰,看在我的老脸上,你多教下阿浩,毕竟他没什么经验,如果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你打他我都不会怪你,毕竟这是为了他好。一个人如果不经历一点痛苦,是无法成就一番事业的。他跟着你干,我也放心。”

陈士泰说:“我不会打阿浩的,但是我肯定会骂人,没有办法,我就是这样的性格,改变不了的,有时会发火讲粗口。当然了我也要尽量克制自己。老师的教导不能忘记的。”

丁国浩说:“我要不断提高业务水平,踏踏实实地为乡亲们服务。其实,能为乡亲们服务也是我最大的心愿,把自己的家乡搞好,比干什么都强。”

陈士泰说:“这样就对了,我相信自己的眼光的。”

红河湾村委会位于环村路的中心地带,主办公楼高五层,外墙玻璃“团结、高效、务实”几个大字格外夺目,俨然如同政府机关一样威严。门前的小广场设置了一个养鱼池,水往内一直循环流动。据称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经过改革开放后的快速发展,红河湾村已是旧貌变新颜,道路宽敞,配套完善,已经呈现出城市的大格局了。

丁国浩敲开陈士泰的办公室,第一次把书记交待写的材料交上去,心里还是有点忐忑,虽然之前做了很多工夫。作为村里的文书来讲,书记要求写的材料都是比较重要的。

陈士泰接过打印稿,瞄了一眼,眉头不禁皱起来,重重地扔在办公桌上,大声说:“阿浩,你有没有搞错呀,这是我要去向书记镇长汇报工作用的,重点是讲我们村里发展集体经济的成绩,存在的问题和应对措施。我不讲文采怎么样,首先你写的格式就不对,条理不清。另外有关数据,一定要与村里的有关部门核对,一定要做到准确无误。这是作为一个文书最基本的本领。还有一条,不要去照搬别人的材料,我们有我们自己的做法,我们有我们自己的亮点,硬是把别人的做法套进去,肯定是不对的。你可以想一下,这几个我们村发展得比周边的村要好,这里面肯定有亮点的,因为我们的营商环境比别人好,别人才愿意来我们这里投资。”

丁国浩憋红着脸,大气都不敢出,虽然心里不悦,但是陈书记说得对,批评得对,他还是心服口服。他说:“泰叔,你批评得有道理,我改好再给你审阅。”

陈士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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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晚饭后,丁国浩独自回到办公室,打开电脑按照要求对材料作逐一修改。夜深了,整栋办公室,唯有他一个人有灯火通明地伏案写作。作为后生,他觉得自己必须有冲劲,要敢地尝试自己未曾涉足的题材,多改几次,一定能写出好的公文材料。

“阿国,累了就歇一会,不用那么拼,能完成任务就行了。”不知什么时候,陈士泰来到了办公室里。

丁国浩说:“泰叔,是我的工作没有做好,我没有将材料写好。我已经按照你的意思作了修改,你在电脑上看看行不行?”

陈士泰坐在电脑前,右手按着鼠标浏览起来,不停地点头,说:“这样改就对了,这样写出来的材料才拿得出手,无论哪个级别的领导来,我有这份材料在手,都能得心应手。”

丁国浩说:“泰叔,关键你指导得对,只要方向对了,那写出来的材料才能符合要求。”

陈士泰说:“写材料,需要多写,多练,就像我们学武术一样的道理,字要写拳要练,不练就会荒废。平时也要注意阅读积累,多读书多关心国家时事,只有肚子里面有料,才能下笔如有神。”

丁国浩说:“我一定多加努力,做一个合格的文书。”

陈士泰说:“不是一个合格的文书,而是要成为一个出色的文书,同时你也要兼顾办公室的其他事务,要让你自己成长为一个多面手。如果有机会,我还要提拔你的,一定不要让我失望。”

半年后,丁国浩被提拔为红河湾村两委办副主任。


红河湾村两委办是陈士泰书记直接分管的,所以丁国浩这个副主任,其实相当于主持两委办全面工作。他当上了副主任,就没办法全副身心投入到写材料之中,于是为村里物色一个文书摆上了工作日程。村里也去人才市场招聘文书,也有熟悉的朋友之类的人介绍人前来应聘,但均不符合要求,没有办法适应文书的工作,都无法达到工作的要求。这时,他想起了曾经的同事方志平。方志平虽然也没有科班出身,但是人静得下心来,老实肯干,而且勤奋好学,即使在短时间内无法胜任文书工作,但是假以时日学习进步,完全可以完成村里的写材料工作。

这天中午,方志平吃完饭刚回到宿舍楼门口,见到久未见面的丁国浩迎上来,两人小跑着相聚。不远处的车间里,正在作业的流水线发生隆隆的响声。一般来讲,工厂有订单的话都是全天候三班倒上班,员工们在白昼之间轮回。不过,方志平所在的行政办公室却能早八晚五,因为行政对于工厂来讲终究是后勤工作,都是为员工服务的。

丁国浩喜冲冲地说:“阿平,跟我走,去村里上班,现在村里缺一个文书,我想你最为合适了。哦,对了,我现在当村两委办副主任了。”

方志平说:“你现在升副主任了,可喜可贺了,离开工厂还不够一年时间,你进步真快呀。我现在就走吗?”

丁国浩点点头,说:“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我们又可以在一起工作了。”

方志平说:“我现在没有办辞工手续还有工资拿不到怎么办?”

丁国浩说:“你先去村里上班,工厂这边我改天跟陈川亮讲清楚,他是厂长,又是这里元老级的人物,他出面的话应该没有问题的。如果实在这里不给你发没发的工资,到时我想办法由村里给你补上,反正不会让你有所损失。这一点我敢保证,村里也绝对做得到。”

方志平说:“阿国,感谢你的好意,但是我还有一个担心,就是担心我干不来,毕竟村里与工厂不一样,虽然都是文书工作,工厂的比较简单,而村里的文书工作我没干过,一点经验都没有。”

丁国浩说:“文字都是相通的,不懂可以学,可以问,不用太过担心,用心去干,努力去干,没有干不好的理由。”

方志平回宿舍收拾衣物,或许离开工厂后就不再回来了。他想与工友们告别,但一想到可能会因此引发变故,他话到喉咙又咽回去,想想还是算了,以后有机会与工友们见面的。能去村里打工,那是可望而不可及的事情。

就这样,方志平进入了红河湾村两委办当文书,慢慢地适应了文书的工作。相对于本地人而言,他最大的劣势就是听不懂粤语方言,本地人都是讲粤语的,又不是正宗的那种,带一点土味,刚开始听起来特起来有点别扭,正如本地人所讲的那样“鸡同鸭讲”。而作为文书,与村领导或部门主任沟通又是必须的,如果沟通不到位,是无法下笔写出好的材料。

有的人对于方志平不会讲粤语颇有微词,觉得为什么非要请一个外省人来当文书,难道就找不到一个会讲粤语的文书吗?方志平也是个倔强的人,他暗下决心不仅要能听懂粤语,而且要会说粤语。粤语再怎么难也不可能难过外语,外语都能学会,没有理由学不会粤语,即使无法讲到像本地人那样顺溜,但最起码不会“卡”住。

丁国浩看出了他的心思,说:“不用急的,慢慢就会的,以后下班后跟我多出去走一走,多在村里转转,多与本地人交流,只要敢讲,不要怕别人嘲笑。没有人天生就会的,只要用心去学,即使你粤语讲得不好,但是可以听懂,能听懂了就好办,就不会影响到工作了。”

方志平低下头,说:“丁主任,我真的有一点自卑,其实我也很努力去学讲粤语,但却没多少进步,不过我能听懂的比以前多。”

丁国浩说:“这就说明你在进步了,能听懂就行了,如果你无法用粤语表达,讲普通语一样可以沟通的,本地人也能听懂普通语的,只是有的本地人普通话讲得不好,讲得有点费劲。”

方志平说:“我会继续努力的。”

丁国浩说:“阿平,以后写材料不仅要注重质量,还要注重效率,因为有时上面发文下来,要求上交材料的时间比较急。平时要注重材料的积累,建立一个材料库,需要时可以用得上。你有时间也要多到有关部门走一走,比如村里的部门,镇上的部门,都要熟悉不同部门的职责、工作亮点之类的,多交往一些朋友。只要人面熟、情况熟,那写起来材料的效率就会快很多,一个电话就能解决很多问题。另外,我想把对外媒宣传这一块业务交给你来跟,主要是与镇上的电视台、报社联系,我们有的活动需要报道,你提前联系通知他们来采访,然后配合他们采访,他们需要什么资料,我们能提前准备好的尽量提高准备好。”

方志平说:“对外媒宣传我可以跟,镇上电视台报社的记者我也认识几个,他们有时来村里采访都是我协助的,我也熟悉他们的工作流程,懂得如何协助他们采访。”

丁国浩说:“近几年,村里发生了可喜的变化,集体经济、市政建设、民生领域等都取得了不错的成绩,村里的亮点工作都可以联系媒体报道。你要把握好报道的重点,把红河湾村的宣传好,提高在我们村在全市全省的知名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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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志平说:“好的。我一定按照丁主任的指示跟进好这项工作。”

丁国浩说:“叫浩哥就好的,不要老是主任主任的,难道就不能叫亲切一点吗?”

方志平笑着说:“不能没大没小的。这是规矩。”

丁国浩脸上也露出笑容,办公室里氛围一下轻松了许多。


陈士泰从镇上开会加来村委会,推开办公室的大门。他作为村党支部书记,办公室比内地的县处级干部的办公室还豪华。其实这也正常,地处经济实力强劲的地区,如果地方一把手连办公地点都不像样,怎么样取信外商让人家投资兴业?况且村一级来讲,不是真正意见上的行政机关,只是村民自治组织。他把公文包扔在办公桌上,吩咐秘书叫丁国浩来他办公室一趟。

一会儿,丁国浩走进他办公室,陈士泰示意坐下。陈士泰是个爱学习的人,办公桌上叠起关于治国理政、发展经济之类的书籍。他养成了一个好习惯,如果在办公室里能闲下来的时候,他就会用挤出来的时间读书学习。

陈士泰靠在办公椅上,说:“阿国,在我们村里的公共事务中,哪一项开去比较大你知道吗?”

丁国浩说:“治安管理,市政建设这两块都比较大,其中治安管理方面的开支最多,主要人多,现在村里的外来人口差不多十万了,这对于我们来讲压力非常大的。”

陈士泰说:“没有那么多人,工厂就无法开工生产,但是人多就会还来一系列的社会治安问题,而我们抓治安管理又是差了一点,社会上对治安的总体印象不是那么好,也就是说我们出了钱,但是却没有得到应有的效果。这是非常让人头疼的事情。所以我想来想去,想让你来抓治安工作,当治保会主任。同时提请镇党委任命你为党支部委员,这样就有利于你大刀阔斧去开展工作。”

丁国浩说:“泰叔,我担心自己能力不足,无法胜任这份工作。现在我做好办公室的工作没问题,但不一定能抓好治安这摊工作。”

陈士泰说:“你还年轻,年轻人就要多干一些工作,不要怕困难,我相信你一定行的。就是因为这是一块难啃的骨头,所以才让你来挑这副担子。”

丁国浩说:“有陈书记及村两委领导班子的支持,那我就尽力去干。如果干得不好,你多批评指正。”

陈士泰说:“两委办的工作由你继续分管,当然了,你还是把主要精力放在治保会。这个会不简单,关系到老百姓的安危,必须精中力量把这个会搞好。”

丁国浩说:“我将从弊端着手砍起,从管理制度抓起,把治安队伍抓好。我想只要把队伍抓好了,那大部分问题都能得到有效破解。“

陈士泰说:“就按照你的思路去干,团结治保会的相关负责人,大家齐心协力把治安这摊工作抓起来,不断提高群众的满意度和安全感。”

红河湾村设治安总队,总队有治安队员两百多人,由村里直接管理,总队下面设四个分队,每个分队都有一两百人,负责村内巡逻及治安案件处理,协助当地派出所开展专项工作。四个分队也有分队长,每个人各管一摊。分队长由当地村民小组选举产生,所以治保会对分队长的管理不是那么到位,或者说有点管理不到。村治安总队长叫张九三。他留着短发,瘦小精明,肤色黝黑。

上任后,丁国浩沉入到四个分社治安队了解情况,感觉他们各自为政,各管一块,站在他们自己的角度来看是对的,但是站在村里的角度来看,说明没有凝合无法形成一张网,更无法形成更强大的管制力量。而且内部管理也比较松散,甚至有的治安队员还沾染了江湖习气,给人吊儿郎当的感觉,难怪在群众中的形象不太好。抓好治安工作,一定要步调一致团结协作抓好执行力。否则,就是一盘散沙。

这天,一封匿名信摆在丁国浩的办公桌上,来信的大意是村里的治安队员对工作不太上心,好像只会查暂住证,把没办暂住证的外地人抓来罚款当作家常便饭,甚至极有可能披着查暂住证的幌子,实际干的就是罚款搞钱之类的勾当。村集体收入大部分来源都是物业出租,如果承租户大为减少了,村里如何养得起治安队呢?

丁国浩心想这封信不管谁写的,但是人家讲得有道理,村里也好,村小组也好,请来这么多人搞治安干什么,无非是为村里服务为外商服务吗?搞好治安搞好服务是我们治安队的职责,这是村里营造营商环境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在村两委办公会上,丁国浩力阵了他的观点,认为四个分社治安队长由村里直接任命,有利于统一指挥协调,将全村的治安力量形成一张有力的网,加强领导,加强调度。他说:“如果由村小组选举产生,分队长只听当地村民小组的,村里布置的工作,他可以听,可以不听,村里也没有办法,只是有时碍于情面,表面上应付,实际上没有真正听命于村里的。”

一个村支委说:“治安分队长由村民选举产生,这种做法已经坚持了十几年了,虽然有不好的不面,但总得来讲是体现了民主,体现了民意。而且这种做法不仅我们村这样做,周边别的村也是这样做的。如果以后由村里直接任命产生,这种做法会否引起群众的不同意见。”

丁国浩说:“我们干任何工作,都会有不同意见,这很正常,但是我们判断可行不可行,主要标准是权衡利弊。不能一向这样就这样,别人这样就这样,那我们如果什么都不尘不变,那就不用改革不用发展了。”

经投票表决,丁国浩提出治安分队长由村直接任命的办法获通过,并正式实施。这对于村治安管理来讲,无疑是一件大事。

这一年,丁国浩结婚了,并生下了一个女儿,取名叫盼盼。他想生活越来越有盼头,就叫盼盼吧。这些年来生活好,得益党的改革开放政策,搞活了经济。富起来的红河湾村人,四条小村建起来别墅群,家家户家有小车了,率先在全国实现了千百年以来人们梦寐以求的小康生活。


对于治安队员热衷于查暂住证的做法,丁国浩一直耿耿于怀,认为有必要出台相关的措施。根据上级的文件要求,治安队员可以查暂住证,表面上还是为了抓好社会治安。但是实际上却有中饱私囊之嫌,有的治安队员对查处到没办或没持有暂住证的,罚款落入其私人口袋。这些害群之马对于治安队或者村里来说,都是非常败坏形象的。这样的行为必须采取整治手段。

这天深夜,丁国浩戴上一顶帽子及平光眼镜,独自一人来到红河湾村牌坊。牌坊就是村口,是入村的必经之处。牌坊也是治安检查设卡的好地点,有点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势头。他想如果不深入了解,他是无法掌握第一手情况的。治安队员并非全部都认识他,毕竟他所在的位置不可能太多接碰到治安队员,日常主要与治安队的管理人员交集比较多,执行落实还是主要依靠管理人员去推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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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国浩刚走到牌坊,就被一个肥胖的治安队员喝住,说:“哪里来的?三更半夜到处逛,我要检查证件。”那个胖治安队员阴沉着脸,眼睛射出威严的目光。

丁国浩说:“查什么证件呢?如果要检查身份证的话,我有带身份证的。”

那个胖治安队员说:“我不查身份证,我只查暂住证。”

丁国浩说:“查身份证不是一样的吗?身份证的信息还不准确吗?”

那个胖治安队员说:“不一样,我这里只查暂住证。”

丁国浩说:“我有身份证你不查,却偏偏要查暂住证,这究竟是为什么呀?”

那个胖治安队员说:“没有为什么,我只是奉命办事,请你不要为难我。“

丁国浩说:“奉命办事?你们什么时候要求过你们非查暂住证不可,能不能拿出文件给我看看?”

那个胖治安队员说:“你算老几,要我拿出文件给你看看看。废话少说,把暂住证拿出来检查。”

丁国浩说:“我没有暂住证,没办,也不想去办。”

那个胖治安队员说:“你没有暂住证的话,要么当作盲流,要么要罚款,只能二选一,你看着办。”

丁国浩说:“罚款的话,需要罚多少钱?”

那个胖治安队员伸出三个手指,说:“不多,三百元。”

丁国浩说:“这个罚款标准是哪里定的?我怎么不知道有这样的规定。”

那个胖治安队员说:“我劝你还是少废话,省得吃一顿皮肉之苦。”

丁国浩说:“问一下就要受皮肉之苦,哪个给你这个权力。”

那个胖治安队员说:“这个不用哪个给的。作为治安队员,我就有这个权力。搞好治安必须要查暂住证,如果个个都像你这样没有暂住证三更半夜到处溜,那就会给社会治安带来很多不稳定因素,那村里不会乱套了吗?”

丁国浩说:“那好,如果交罚款的话,能不能少罚一点,我打工那间厂拖了几个月没发工资,我身上只有一百元,能不能只交一百元算了。”

那个胖治安队员说:“这可不是菜市场可以讨价还价的,我也是按上面的要求办事。你这样吧,找找你的老乡朋友之类的,让他们把罚款送过来。”

丁国浩说:“在附近我没有老乡朋友,工厂几个月都没有发工资了,工友们基本上也没钱的。我也拿不出更多的钱,一百元已是我的全部家当了。”

那个胖治安队员说:“看在你态度诚恳的份上,那就交一百吧。但是一百元可是不开收据的,如果要开收据,一定要交足三百元。我只能网开一面了。”

丁国浩说:“这是什么道理?”

那个胖治安队员说:“这里不是讲道理的地方,不要问什么道理,我也不知道什么道理。”

丁国浩说:“大哥,你在治安队干了多长时间了?”

那个胖治安队员说:“不知道。这个你无权过别,我也不用回答。我告诉你,你千万不要去投诉,如果下次被我们查到,你就不可能像今天这样完好无损。”

丁国浩明白,他这是赤裸裸的在威胁,他作为分管治安工作的村干部都有这样的遭遇,那普通群众就更加深受其害。他只是一个普通的治安队员,竟敢如此胆大妄为,如非亲身经历,他也想不到竟然嚣张到如此地步,实在令人气愤。他按捺不住内心的火气,虽已早凌晨时分,他打电话给治保会办公室工作人员,要求紧急召集分队长以上人员到办公室开会。

治安会下辖各个治安队长陆续前来开会,个个睡眼惺松满脸不悦。张九三坐在一旁,掏出香烟吞雲吐雾。

丁国浩脸绷得紧紧的,说:“九三,你要抽烟就出去,不要影响大家,我不抽烟,大部分人都不抽烟。”

张九三站起身正欲离去。

丁国浩说:“如果你出去,从现在开始,就不要来治保会上班。

张九三看到丁国浩满脸严肃,只好掐灭烟头,低下头坐下。

丁国浩拍着桌子把刚才的遭遇讲出来,大声说:“从现在开始,治安会开始整顿。治安队员本应该维护社会治安环境,但是却以查暂住证为名义到处‘吃水’,这是绝对无法容忍的。我们村里请那么多治安队员干什么用的?目的就是服务村民服务外商,营造稳定的社会治安环境,让大家安居乐业。我们的定位就是服务,接下来在花大力气整顿,该清除的清除,少一点查暂住证,多点心思搞好治安工作。我把丑话说在前头,如果治安队的管理层涉及到护短的,我绝不护短,有问题尽快交待清楚,争取宽大处理。”

张九三说:“对于存在的问题,我多少了解一些,一直以来没有去管,就是不想得罪人,毕竟工作还是要靠大家来干。看来现在没有办法了,必须要做丑人了,不管不行了,这样下去治安队就会沦落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了。”

次日清晨,那个胖治安队员被解聘,一场关于红河湾村治安队伍的整顿工作悄悄拉开。


随着摩托车数量的增多,到处可见密集的摩托车行走在路上,飞车抢夺的恶性案件也随之增多,严重威胁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鉴于治安形势,全市统一开展禁摩行动。某地有几十个干摩托车搭客营生的人由于禁摩,由于摩托车被查扣了导致失业了。他们组织起来到红河湾社区居委会讨个说法。这时,原来的村已改为社区,已迈入了城市化的行列,但相关政策还是沿袭村的那一套。村党支部也升格为社区党委,丁国浩也升任为社区党委副书记,在社区一级干部中排名比较靠前,属于社区的主要领导了。

几十个摩托佬组织起来相约聚集在社区居委会门口,他们拉起白布黑字的横幅,打出“还我摩托车,我要吃饭”的大字,还不停地振臂高呼他们的口号,声称告到北京也不怕,他们既没偷也没有抢,完全凭自己的体力挣点辛苦钱养家糊口。治安队员闻讯赶来,将摩托佬团团围住,要他们派出一个代表与社区领导沟通,但他们不能闹事,如果闹事就不用谈,直接将他们交由当地派出所处理。

摩托佬们推举一个满脸胡子的人作为他们的代表。这个人身材矮小,五大三粗,说话也非常冲,给人鲁莽蛮横的感觉。据说他们都是来自一个村的,这个胡须佬就是他们的头,本姓胡,别人称他也是胡须佬。当初只有胡须佬独自一人来到红河湾开摩托车搭客,后来在他带领下,他们村越来越多人聚在红河湾开摩托车搭客,慢慢地抱团发展。有一次一个摩托佬与乘客发生冲突,乘客拒不支付乘车费,声称搭摩托车他从来没有给钱,还把摩托佬打伤逃跑了。那个受伤的摩托佬把打人乘客的相片发到微信群,胡须佬等老乡知道后,马上发动摩托佬在大街小巷围追堵截,几台摩托车把打人的乘客堵在一条小巷里,押上摩托车直接送进了派出所。有时,他们的效率比治安队员还高,特别是开摩托车的速度,已经达到了风驰电掣的境界了。

丁国浩负责接访,说:“胡须佬,你在我们红河湾摩托搭客界可是大名鼎鼎,我也是久闻大名,你一向来都是支持治安工作的,也协助治保会派出所抓获过不法之徒。我记得好像有一年,你还被镇上评为见义勇为积极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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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须佬说:“丁书记,是有这个事。领导呀,我们不是想闹事,我们都是有家室的人,我们要生存,我们要吃饭,我们没有干违法的事情,我们都是靠自己开摩托车搭客吃饭。有人开摩托车飞车抢夺,就一刀切把全市所有的摩托车都禁了,这是非常不合理的。”

丁国浩说:“这是市出台的政策,我们社区作为下级,只有执行的份。你讲的这些情况,我也是了解的,但是我没有办法,不能不执行上级的政策。”

胡须佬说:“那被扣的摩托车能不能给回我们?”

丁国浩说:“这个按规定处理,如果符合规定的,就给回,如果不符合规定就不能给回。”

胡须佬说:“丁书记,凭良心说,我们这班摩托车在红河湾村十几年,有没有干过一件违法的事情,一向以来我们都是配合社区工作的,社区要我们当志愿者我们就当志愿者,社区号召我们干什么,我们没有不积极响应的。这下倒好了,你们一纸令下,让我们全体失业。我们这个年纪,可不好找工作,都是四五十岁的人了,进厂也没人要”

丁国浩说:“我也知道你们为红河湾经济发展社会稳定都作出过一定的贡献,这一点是充分肯定的。现在我正想和你谈的事情,就是你们的就业问题,你们那么支持红河湾,我们红河湾当然绝不能不管你们,我想这样来解决这个问题,会充分征求你们个人的意愿,并结合平时表现等,可以考虑招进治安队或环卫绿化队,在治安队可以巡逻或岗亭值班,在环卫绿化队可以负责道路清扫绿化养护都行。但是有个不良记录的人,我们可不接受。”

胡须佬说:“丁书记,我说领导就是领导,领导考虑问题就是不一样,领导考虑问题的立场就是人民立场。你叫我说什么好呢,只要红河湾能解决我们的就业问题,我们就没有什么话说,一切行动听从领导安排。”

丁国浩说:“我们红河湾有今天这样的环境,离不开你们外地人,外地人本地人都是一家人,只要你们对红河湾的发展有信心,你们完全可以留下来,扎根在红河湾发展。对于你这个胡须佬,鉴于你一贯以来的表现,我想让你当一个巡逻的小组长,开摩托车还是你开得好,而且对红河湾的大街小巷也熟,抄近道抓小偷有两下子。这叫人尽其才,人尽其用。”

胡须佬说:“让我说什么好呢,领导就是领导,考虑就是周到。我一定努力把工作干好,并且发动老乡们也要把工作干好。绝不辜负丁书记的信任。”

丁国浩说:“那就这样商定了。赶快把上访的队伍解散了,不然我说话不算数。”

胡须佬说:“立马解散,这是必须的。”

丁国浩来到上访的人群中,立马爆发出热烈的掌声,摩托佬们打出“感谢党和政府,感谢红河湾村”红色字体横幅,然后高唱国歌欢快地散开离去。他们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有的还落下了感激的泪水。


社区综合办公室离家不太远,顶多一公里多一点,如果没什么急事,丁国浩都会走路回家,他宁愿走回去,这样一举两得,一来可以看一下街面上的变化,二来可以锻炼身体。这天下午,他去镇上开了两个会议。回来布置了一系列的工作,批阅了一沓文件,忙完这些工作,已经是深夜十点多了,窗外早已是灯火通明。他走出办公室,道路边上有十几个大妈级中年妇女正在跳广场舞,没有别的选择,她们只好在路连跳。这些年来,红河湾社区只顾着发展经济,对文化建设不太重视,投入明显滞后,跟不上经济发展的步伐,与经济发展也不成正比,已经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笑柄,说什么这是文化的沙漠,穷得只剩下钱了。他也明显感觉到,与周边社区相比,红河湾的文化硬件设施的确落伍了。

回到家里,女儿盼盼已经睡着了,嘴角流出口水,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妻子说:“丁书记,你是一天到晚,一年三百六十日都是工作,除了工作还是工作,难道真的有那么拼搏吗?是不是红河湾没有你就不会转吗?”

丁国浩说:“这可不像我有风度的老婆,怎么说出这样没有水平的话来,怎么回事呀?”

妻子说:“怎么回事?我要问你怎么回事才对?”

丁国浩说:“别兜了,明说吧。我是真的想不起来了。”

妻子说:“今天是我们家谁的生日?”

丁国浩一拍脑袋,说:“天呀,我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我半个月前向盼盼作出郑重承诺,一定要陪她过六周岁的生日的。”

妻子说:“瞧你这父亲当的,点着油灯找不到第二个,对你来说是一件小事,但是对于小孩来说那就是一件大事,而且具有特别的意义,可怜的盼盼,一整个晚上都不高兴,一直在等她爸爸回来,一直等到眼皮打架实在撑不住了,躺在床上还在问爸爸在哪里呢。”

丁国浩心里一动,说实在的,这些年全副身心扑在工作上,对家庭对小孩确实有所亏欠,没有时间来照顾家庭,没多少时间陪伴家人。

妻子说:“你呀,简直比总理还忙。”

丁国浩说:“村官就是小巷总理,杂七杂八的事情又多,没有一件是轻松的事情,都是难啃的骨头。我土生土长,我要服务好这一方水土的乡亲。”

妻子说:“我当然支持你把工作做好,但总要挤出那么一点时间顾下家里吧,父爱对于小孩来说是不可或缺的,也是不可代替的。”

丁国浩一把将妻子拥入怀里,愧疚地说:“是我对不起你们了,我以后一定改正,争取做一个合格的家长。”

妻子轻声说:“不是争取,而是要一定做一个合格的家长。”妻子在一间外资企业当中方厂长,由于中方厂长负责的事务不多,所以家务重担都压在她身上。

丁国浩点点头,此时他的心境是五味杂阵,有时候他是分身乏术,有的事情自己明明可以管少一点,但他却不放心,硬是要求自己亲力亲为,或许自己的工作方法要有所改变了,不能什么事情都自己揽在身上来干,要懂得抓大放小了,毕竟自己下面还有管理层,大家都分担一点,那自己的工作就轻松多了。

妻子倒上一杯热茶,说:“我正好有一件事情向你请示呢?”

丁国浩品了一口茶,笑着说:“在家里,你是一把手,我是二把手,哪有一把手向二把手请示的道理?”

妻子说:“我不跟你开玩笑,讲正经的。”

丁国浩说:“我也没有跟你讲不正经的。”

妻子说:“你这是老不正经,副书记就要像个副书记的样子。”

丁国浩说:“请讲吧老婆大人,副书记也好,治保主任也罢,在家里都归老婆大人领导。”

妻子说:“能不能把我弟弟安排到社区上班,我就一个弟弟,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在外面不务正业。”

说起这个妻弟,丁国浩是满肚子苦水,读书不怎么样,出来社会还游手好闲,进厂干不了几天就嫌累连招呼都不打就走人,做生意都是亏本的,父母骂他几句吧,索性在家当起了啃老族,闹得三姑六婆不得安宁。本来小舅子就没有老可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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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国浩说:“这个弟弟,可是个不成器的玩意,不是我不想帮他,而是他的确烂泥敷不上墙壁。扪心自问,我也不是没帮过他,我帮他还少吗?”

妻子说:“这些我都清楚,关键现在怎么再帮帮他,爸爸妈妈都老了,一大把年纪因为他时常伤心落泪。”

丁国浩说:“这样吧,明天叫他来我办公室一趟,我要与他谈一谈,作最后一次教育。如果他今后还是不知悔改,那我也是仁至义尽了。毕竟我也不是万能的。”

妻子点点头,说:“我也知道你工作压力大,发展集体经济不进则退,村民分少一点福利就会有意见。”

丁国浩说:“现在村民的素质普遍提高了,读过大学的人越来越多,大部分的居民是理解和支持社区工作的,大环境他们也是知道的。”

妻子说:“群众的心里明镜似的,现在我们家的丁书记民望越来越高了,看来为老百姓办了事情,大家心里还是明白的。”

丁国浩说:“不是我们家的丁书记,我这个副书记不是为我们家当的,而是为整个红河湾社区的群众当的。”

妻子说:“我没说错呀,回到家就是我们家的副书记,上班了就是红河湾村的副书记。”

丁国浩说:“看来,回家后我还是二把手,一把手还是我的老婆大人。”

妻子点点头,忍俊不禁“噗”地一声笑了。

庭院内,米黄的灯光洒在树叶上,静谧得让人感到温馨、舒适。


社区环境管理办副主任陈小球是个瘦小的小青年,瘦得皮包骨,当然并非是穷困的原因,而是基因在作怪,不管吃多少吃多好,就是不能肥起来。但他衣着得体,讲话有条有理,还是给人斯斯文文的感觉。社区环境管理办,管理着环卫、绿化、城管等,在社区来讲也算是一个大的部门了,而且都是与群众息息相关的。那时,到处都在搞市场化,所谓市场化,就是将所有自己的事情,承包给有资质的公司,一包了之,表面上是将包袱扔给外面的公司,如果一旦出现不好的情况,还是要由社区负责解决。对于环卫绿化市场化,陈小球是有抵触情绪的,如果自己管都管不好,还能指望外面的公司能管好?

上级有文件要求环卫绿化实施市场化,由于红河湾社区没有实施市场化,每个季度组织的考核都是处于非常靠后的排名,这很明显,没有实施市场化就要扣分,就算其他的事务干得再好,比分也不如人家。丁国浩看了几次比分报表后,不禁眉头皱起来,这怎么回事呀,我们红河湾社区一直是先进,无论集体经济还是文化建设等,都是处于领头的位置,而环卫绿化却老是“拉尾”,这可讲不过去的。这样下去可不行,他要搞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

陈小球推开丁国浩办公室,却没有开空调,一台摇头风扇正在左右摆。丁国浩的办公桌文件、书籍摆放得整整齐齐,他示意陈小球坐下。

陈小球说:“浩哥,这么省电呀。”论年龄,丁国浩比他大两三岁。

丁国浩说:“吹风扇就可以了,不想吹那么多空调,对身体不好。我找你什么事情,你应该知道吧。”

陈小球说:“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环卫绿化考核排名的问题。不是我不想市场化,而是市场化对于促进环境卫生没有好处,我不敢乱讲,但到了最基层真的不一样,我们注重的是实效,考虑问题不能仅考虑考核,更重要的是对我们的总体工作有没有利。为什么一定要市场化,难道不市场化就不能搞好环卫绿化。原本要求先把绿化承包出去,我考虑再三,认为也没有必要。我个人没有私心,所以敢一直顶住。”

丁国浩说:“我知道了,我支持你将工作做好。别人都实施市场化,我们不实施市场化,在这种情况之下,我们一定要交工作做得更细、更实,决不能掉以轻心,加强检查督导,将我们社区的环卫绿化搞好来,让上级和群众认可。同时,我们提供了不同的版本,也让领导可以对比一下,到底哪一种模式比较好。”

陈小球说:“好的。我一定会将工作做细一些,市场化不一定就好,自己管也不一定就不好,我要用事实来说话。浩哥,是不是上面有人向你施压?”

丁国浩说:“我们注重实效,如果实施市场化可以高枕无忧解决所有问题,我不但举双手赞成,还要举双脚赞成。但是,如果得不偿失,那我又为什么要落实呢?即使制度改革,也要从效果的角度去考虑问题。最为关键的是,我们在基层直接面对群众,群众最为关心的就是有没有用,好处是不是更大?否则都是扯淡。”

陈小球说:“我也是这个看法,所以我一直顶着。本来想提前向你汇报的,但是又有所担心。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

丁国浩说:“当然是多余的,作为基层干部,当然要从实际的角度考虑问题,我们要面对群众的嘛。其实之前我也是有所了解的,承包给人家来干,人家老板必须要赚钱,那一线的环卫绿化工人的待遇肯定会有所减少,即使待遇不减少,但是工量作会增加,如果增加几倍的工作量,工资还与承包前一样,久而久之,一线工人的积极性肯定会大打折扣。地面没扫干净,群众就会有意见,就会不断地去投诉。如果没有及时处理好,慢慢地就会对社区干部有意见。总之,这么多如果,都是极可能出现的情况。有的人讲承包出去好处多,我讲不一定,不承包直接管也有好处。”

陈小球参加工作后,一直供职在村里,而且一直服务于城市管理这一块。干过城管队员、环卫组长、城管队长,早几年提为环境管理办副主任,可以讲在城管线他也算得上“老人”了,对一线情况非常熟。

丁国浩说:“阿球,我观察了你有几年时间了,感觉你以工作不仅肯干,而且还动了脑筋,有主见不会人云亦云。人也正派,基本没有不良嗜好,在干部群众中威信比较高。如果有机会,我会向上级和领导推荐你。”

陈小球说:“感谢浩哥。我工作也好,为人也好,都要做到问心无愧。自己是一个土生土长的红河湾人,对这方热土有感情,把社区的工作搞好,其实也是为自己,为家人,为乡邻。其实我是在向你学习,你给我们带了好头。我感觉红河湾的干部都像你一样对家乡有感情,乐于奉献为家乡的父老乡情奉献。”

提名陈小球担任红河湾社区党委委员时,遇到了一定的阻力,有人认为他不配合上级决策部署,导致相关考核没有达标,并且长期排名靠后,这与红河湾的经济实力严重不符。丁国浩出面说服了领导,认为基层需要这样能干事干成事的干部,多一些这样的干部在基层干事,那基层的所有问题都会迎刃而解,群众的幸福感满意度安全感就会不断提升。

这一年,陈小球被提拔为红河湾社区党委委员,分管城管线。收到任命书后,他自己烧了一条烧猪,请社区工作人员吃烧猪。而这天丁国浩正好在外地出差,无法吃上烧猪。红河湾人有个不成文的习惯,遇到喜事请亲朋好友吃烧猪。他给丁国浩发了微信,说了一些感激的话。丁国浩微信回复:红河湾是我们的家乡。好好工作,好好服务乡亲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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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三年一届的社区居委会换届选举工作即将开始,然而上级的推荐名单上却没有丁国浩。他心里一沉,无论是资历还民望,他都应该是下一届居委会主任最热门的人选。镇上推荐的人选是一个富家子弟,叫李大树。李大树之前在镇上部门当一个什么副主任,属于存在感不是太强的那种,可能是家庭关系的原因吧,硬是将这个富二代推荐出来。李大树家庭在当地可以说数一数二,无论当官的还是做生意的,都做得风生水起,属于当地实力雄厚的家族之一。

这天深夜,丁国浩辗转难眠,错过了下一届,哪就不知又要等到几年后,自己才能当选居委会主任,他并不是有什么官“瘾”,而是希望自己有一个更好地服务于乡亲们的平台,副书记就是副书记,如果副书记兼任居委会主任,自己的决策权限就更大,就能在更大的舞台上发挥作用。他到底敢不敢能不能参选,他实在拿不定主意,心里真有点六神无主。

妻子理解他的处境,说:“那你就参选吧,怕什么吗?”

丁国浩说:“我也想参选,可是上级的推荐人选不是我。如果我当选了,那上级会不会不高兴。”

妻子说:“不管谁不高兴,只要红河湾社区的居民高兴就行,社区的老百姓高兴就行。根据选举法,上级可以推荐,选民也可以联名提名人选。”

丁国浩说:“这样的话,选上的话当然好,如果没有选上,那不是很没面子吗?”

妻子说:“胜败乃兵家常事,即使选不上,还是副书记呢,照样为老百姓服务,怎么会很没面子呢?”

丁国浩说:“我可是没看出来,我家总理在关键时刻还是能发挥用的,头脑清醒,思路清析,决策果断。”

妻子说:“不就是早说讲过了嘛,在外面你是领导,在家里我是领导。现在是在家里,不是在你办公室。”

丁国浩说:“那领导你说说怎么打好选战?我现在一切行动听从指挥。”

妻子说:“人家有钱有势,我们以柔克刚,人家高低,我们就低调,多听听群众意见,让选民自己选择。”

丁国浩说:“那就按照这个办法来干,为了红河湾的乡亲们,我只有硬着头皮顶硬上了。”

李大树获悉丁国浩参选后,急得像一个热锅上的蚂蚁。他本以为上级推荐他参选,他当选居委会主任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选举只是一个形式而已。丁国浩一直扎根基层,一直服务在社区,这人缘优势非常明显。而他虽然户籍在红河湾,但一直都在镇上工作,而且工作也干得并不算出色,有一些选民对他印像也不太好。这无疑于给他的选情带来不确定因素。他决定要与丁国浩好好谈一谈,得想办法搬掉这个绊脚石。虽然在同一栋楼上班,但他们的交往并不多,私下基本没有交道,见面也仅仅互相点头致意,感觉两人面和心不和。李大树家富有到什么程度呢,据说他家门口的一棵树就超过三百万,从日本移植过来的,他跑去香港消费一次,就要花几十万,他自己穿的鞋子就要好几万一双。当然了,这些只有内部人士才清楚,他一般不愿对外宣扬,以免惹是生非。

李大树说:“丁副书记,能不能不与我竞争居委会主任?”

丁国浩说:“根据选举法,我是可以参加选举的。只要符合条件,都可以参选,有什么不妥吗?”

李大树说:“你不别装了,除了你之外,没有第二个人与我争。”

丁国浩说:“这本来就不存在竞争,谁的选票多就谁当选,所以决定权既不在你手上,也不在我手上。”

李大树说:“我叫大树,背后有大树,如果你不跟我争,我当上居委会主任后,你还当你的副书记。如果你执意要与我争,我当上居委会主任后,你这个副书记也当到头了。”

丁国浩心里极不服气,好像居委会是李大树家里开的一样,他想让谁当就让谁当,这也太放肆了。丁国浩站起来说:“那就让选民们选择吧。你有多少本事,尽管使出来。”

李大树白了一眼,说:“我已经丑话说在前头了,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丁国浩说:“既然如此,那就走着瞧吧。我相信没有人可以一手遮天的。”

丁国浩果断参选了,本来之前他还有点犹豫,但是经过与李大树的交谈之后,反而激了他的斗志。都在一个村子生活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非要人家让位于他,却又不好好说话,还嚣张跋扈,这样哪个受得了?

丁国浩带着妻子上门拜访几户对他不熟悉的人家,低头递上名片,娓娓道来他的施政理念。他是带着诚意上门的,连妻子都上阵了,目的就是表明他的一个态度,无论能否成功当选,为乡亲们服务的初心是不变的。

一个行动不便的老者说:“阿国,我听说过你,你每年也来看望过我,我也知道你工作很忙,你参选的话,我一家人当然把票投给你了。如果像你这样真心实意为乡亲们办事的候选人都不选,那还选什么人上去吗?我们老百姓就需要像你这样的好干部。这些年来,我切身体会到红河湾的变化,这里面有你的功劳。”

丁国浩心里泛起暖意,眼眶流下了热泪,说:“阿叔,这些都是当干部的本份,本来就应该干的。红河湾的发展不仅是我阿国干出来的,更重要的是前辈们干出来的,我这一代人只是站在前辈的肩膀上助推发展。”

社区两委选举揭晓,丁国浩以高票当选为红河湾社区居委会主任,并被任命为红河湾社区党委书记,开启了他“一肩挑”的新使命。


十二

红河湾大酒店属于集体物业,由于经营不善倒闭闲置了几年时间,没有租金收入还要加派人手现场看守,去年看守把旧空调拆掉卖掉,被治安队抓获送进了派出所。当初,即改革开放之初,红河湾大酒店是全市第一间村级三星级酒店,为当地招商引资增加了筹码,也为当地营商环境增加分数。说实在的,作为一间已闲置多年的酒店可不是闹着玩的,很多设备配套都已不能用了,除了主体框架是安全的,其它的东西都要更新了,需要花不少钱才能让这间酒店复活。但是它也有一个优势,就是位置十分好,正好位于红河湾大道的十字路口,与红河湾办公大楼毗邻。更为重要的是,红河湾智能制造发达,虽然本地人才几千人,但是外地人过十万,巨大的消费市场为这间酒店复活提供了市场的土壤。

丁国浩上任伊始,决定以盘活集体资产作为切入口,重点处置红河湾大酒店。社区两委办副主作方志平来到书记办公室。早几年,方志平已被提拔重用,还当选为市政协委员,提出了不少关于提升进城务工人员权益的意见建议。虽然他在社区工作,但是作为进城务工人员的代表,他的知名度非常高,经常出现在省市媒体中。而他也知道,这一切都离不开自己的勤奋工作,更离不开丁书记的赏识。而他也感觉到,他与丁书记有缘分,这种缘分是无法用金钱来衡量的。这或许就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所以在工作中,他也时刻提醒自己一定要好好工作,才对得住这份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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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国浩说:“房委员,我来找你商量一件事情,关系到社区的集体利益,由你来起草一个方案,盘活红河湾大酒店。”

方志平说:“书记,这可是有一定难度的事情,闲置了那么久,不一定有人愿意接手的。”

丁国浩说:“有难度也要干,不能因为有难度就不干。这不符合红河湾人的精神,一定要顶硬上,敢于尝试,总有解决问题的办法。”

方志平说:“那你打算怎么样来盘活?”

丁国浩说:“可以出卖,可以租赁,灵活处理。如果出卖,由于这是社区集体物业,还有三十几年的使用年限,也只能出卖使用权,到期社区集体会收回使用。经过评估,如果出卖作价一千万。当然如果出租也行,月租金三十万起。当然了,除了这些,我们这里还有一个附加条件,就是要企业每年出资二十万作为老人金。”所谓的老人金,就是由企业慰问老人,其实也是让有实力的企业做好事,发扬敬老的优良传统。

方志平说:“对于参加竞拍的企业有没有条件。”

丁国浩说:“这个没有限制,个人或企业都可以,本地人或外地人都行。但是一定要有实力,因为他们接手后,就要投入几千万进去升级改造,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方志平说:“那好,我就按书记的指示办。到时找媒体打打广告,一定能把红河湾大酒店盘活。说实在的,这间酒店一直是村里的败笔,当年如果能接着开就好,一停下来闲置了几年,处理起来的确是非常棘手的。”

丁国浩说:“阿平,不要只看到困难,要看到市场那么大,总会有实力的人去接手的。一个问题不处理不解决,就会永远存在,我们绝不能有畏难情绪,唯有迎难而上。”

方志平说:“这么多年来,我非常庆幸自己跟了一个好领导,跟了一个干事闯劲十足的好领导,确实让我受益匪浅。”

丁国浩说:“这是几十年来红河湾的干部形成的好传统,不仅是我,我们的大多数干部都是务实高效的。这也是支撑着红河湾持续快速发展的关键因素。当然了,这一切都离不开党和政府的政策好,离开了大环境寸步难行。改革开放几十年以来,红河湾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人们的生活越过越好越过越红火,家家户户住别墅开小车,有的家庭还有两三台小车,靠的是什么?就是改革开放的国策。所以接力棒无论交到哪个手上,都会奋力向前的。”

方志平说:“丁书记,我发觉你口才越来越好了。”

丁国浩说:“难道我以前口才很差吗?”

方志平说:“当然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当上了书记兼主任,站在的高度与之前不一样,讲话的高度就自然不一样。”

他俩相视会心地笑了。这种在工作中形成的默契需要时间来磨合。

盘活方案确定后,社区就陆续在媒体投放出售招租广告,邀请有实力的客商前来洽谈合作。但是两三个月都没有动静。这时,镇纪委接到举报,反映丁国浩贱卖集体资产。核查人员找到丁国浩。

丁国浩说:“我完全配合调查,如果有问题我愿意承担责任。我这不是贱卖,而是经过评估的价格,而且现在也没有人来买,何来我贱卖呢?即使租出去,也好过现在这样闲置着,只要租出去多少都有租金收,集体收入就会有所增长,村民福利也会水涨船高。”

镇纪委工作人员说:“丁书记,接到投诉,我们按程序干,我们不会污蔑好干部的,而且还会澄清,让有担当的干部轻松上阵。这个请绝对放心。”

镇纪委很快查清真相,丁国浩没有违规问题,是一个有担当有作为的社区书记。原来有一个原先要红河湾酒店看守的保安出于泄私恨,向镇纪委写了诬告信。

经过半年时间的招租等工作,红河湾大酒店成功被一企业接手,成功改造升级为红河湾企服商业中心,配套服务当地企业,实现了华丽转身,成为集餐饮、培训等一体的综合型地标型建筑,打造成了红河湾的地标性建筑。

这一年,丁国浩当选为省、市、镇三级人大代表。


十三

这天下午,丁国浩在市人大开完会议,自己开车回家。妻子发微信来说晚上加菜,早点回来吃饭。他回复了一个“ok”的手势。如果没有公务接待及应酬安排,他一般都回家吃饭,对于吃吃喝喝拉拉扯扯这些面上的东西,他从不感兴趣,认为粗茶淡饭就行了,这才是小老百姓平常人过的日子。作为社区主要领导,他有时经常要赶会,开完这个会接着开那个会,有时一整天都在开会,开得他实在苦不堪言。当领导首先要有过硬的打坐本领。虽然有的工作需要开会来推动,不得不开不得不参加,但对于人大会议,他总是尽可能参加。对于人大,他有着自己的见解,人大就是代表着人民的,人大代表个人提出的意见建议,其实就是代表全体选民的意见建议。这是一种权力,也是一种责任。

小车驶上高速公路,十多分钟就到了红河湾高速出入口。当年有鉴于红河湾经济发展趋势,规划这条高速公路时特意在红河湾设置出入口,就是期望助推当地经济发展。事实证明,设计者眼光独到,大家所期望的宏伟蓝图也已变成了现实。到了高速出口却遇到了塞车,车龙塞成一两公里,丁国浩的车装了ETC,如果大部分小车都安装了ETC,那就不至于塞成这么长的车龙,可以大大减少高速出入通行时间,也能在很大程度上减少高速拥堵情况。这一趟归程,他比平时足足多用了二十多分钟,主要是在高速出口被堵塞住了,车辆一点一点蚁速一般往前挪,比他跑完高速的时间还长一点。

妻子怪他怎么回来得那么晚。

丁国浩说:“没有办法,在高速出口就堵塞了差不多半个钟,到了家门口却塞成这样,真的没有办法。”

妻子说:“你是人大代表,而且是三级人大代表,怎么会没有办法?交通出行,人人都是参与者,这不是小事情呀,这可是关系到民生问题。”

丁国浩说:“我也在考虑,如果多一些车辆安装ETC,那么高速出入口的通行时间就会更快,一辆车一两人秒钟就可以通行,怎么也比人工领卡快,而且还能节省人力成本,持卡可以是人工收费,而安装ETC却可以自动扣费、自动收费。我想写一个这样的建议,到时向省人大提出建议。”

妻子竖起拇指点赞,说:“职责所在,希望能早日让老百姓得到好处。”

吃过晚饭后,丁国浩用微信与同学陈三七语音聊起来。陈三七有个亲戚在省厅工作,中专毕业后他被安排在高速公路收费站上班,当过收费员,出在从事后勤工作。

丁国浩说:“老同学,我想问一下,大力推广车辆安装ETC,这样你们收费站可以省时省力,也能解决通行不畅的问题。但好像安装的占比还不算太高。”

陈三七说:“这不是收费站能拍板的事情,需要交通部门、高速公司、银行等有关部门协调,收费站只是配合执行的问题,就是将人工收费通道改装成ETC或人工及ETC通道。当然了,安装ETC的车辆越多,收费站所需要人工就越少,那我们这一行的下岗工人就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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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国浩说:“你们高速还有很多工种的,不仅只有收费员,还有养护等,也可以选择其他行业。”

陈三七说:“总得来讲,大力推广车辆安装ETC还是利大于弊,不能因为会造成收费人员下岗就不去推广。我有预感,我可能被你这个三级代表挤到下岗的地步,但是如果真有那一天的话,你可要给我安排一份工作,不然我就去上访。”

丁国浩说:“三七同学不用愁,条条大路通三七。即使你下岗,公司也会妥善安排的,况且你大把路子可以走,现在市场很大,还容纳不了你们这些收费站的工作人员?”

陈三七说:“丁书记,有时间出来坐一坐,再忙不要忘记老同学。”

丁国浩打出了一个“ok”手势。由于工作事务繁忙,同学聚会更多在网上,在微信上交流,见面聊天的机会很少了。

深夜,丁国浩打开笔记本电脑,一字一字地敲下他写给省人大的第一份建议《关于在全省范围推广安装车辆ETC的建议》。在当年的省人大会议上,他把这份建议提交上去,立即引起媒体关注并不约而同给予报道,成为当年的“明星”建议。

会后几年时间,全省有关部门按照丁国浩代表的建议,大力推广安装ETC,车辆安装ETC的数量越来越多,减少了高速出入口通行时间。每当开车经过高速收费站,看到车辆畅通,丁国浩都会感到快乐,当人大代表不仅要为老百姓代言,还要为老百姓办更多的实事。通过一份份建议,把民意向人大、政府传达,甚至监督政府部门推动民生工程。

陈三七没有因为大力推广安装ETC失业,而是被公司提拔到更重要的岗位上了,担任高速公路一个路段的段长。

一年后,丁国浩当选为市人大常委会立法工委委员。他是作为基层代表,参与市人大立法委的工作的。地方人大立法,需要听取不同阶层人士的声音,而他长期扎根基层,基层工作经验丰富,具有群众优势。

每年一届的人大会上,他都向各级人大提交意见建议,积极履行职责。他所提交的建议,都是涉及民生领域,与群众生活息息相关的。他觉得作为人大代表还是要深入基层,多听听老百姓的呼声,才能写出有质量的意见建议。

这一年,他被评为市优秀人大代表。由于他积极参与人大工作,红河湾社区被省人大定为基层立法联系点,立法直接听取红河湾社区群众的意见建议。


十四

这天凌晨三点多,丁国浩仍在睡梦之中,他的手机急促地响起来,他转身一看,立马从床上跳起来,进华厂发生火灾了。一分社理事长蔡小平发来微信,先是一段十几秒钟的视频,画面是进华厂正在发生火灾,浓烟火苗喷出来,然后是一段蔡小平的语音:“老细,进华厂呀,进华厂发生了火灾,整间厂都被烧毁了,损失可以讲是非常惨重,我正在现场,正在组织人员灭火。”蔡小平口中的老细,应是他群发给工厂老板等相关人员的。丁国浩是禁止下属称他为老细的。老细本地人称的老板。

进华厂是生产塑胶制品的一间老厂,由于电线老化问题引发了火灾。此前镇及社区安全部门曾多次要求整改,但却置若罔闻。丁国浩对这间进华厂是了解的,是红河湾早期引进来的台资企业,生产一直比较稳定,对社区的各项工作也比较支持。或许因为熟门熟路,就对他们网开一面,岂不知这样是害了人家。没有安全就没有效益。

丁国浩赶到现场,说:“工厂的人员情况怎么样?”

蔡小平说:“好在人都没事平安,一着火就全部撤出来了,疏散到安全的地方了。但是堆放的物品,全部都是易燃物品,极有可能全部烧为灰烬,就算抢救出来也会变成废品了。”

丁国浩说:“这件事情一定要追责,不管涉及到谁,都要按规定处理。进华厂的善后事宜,由蔡小平负责处理。”

蔡小平脸露难色,说:“书记呀,我不知能不能搞定?”

丁国浩说:“这起火灾发生在你分社,就由你负责,这个叫属地管理,如果你实在搞不定,可以由社区或镇上协助你。没有人比你对情况更加熟悉,明天在这里召开火灾现场会,也由你来介绍火情。”

蔡小平点点头。社区派他到分社主持工作,一大摊的事情让他真有点焦头烂额的感觉,但社区和群众的大力支持,他就没有理由退缩,必须要顶硬上。

进华厂火灾后,红河湾社区掀起了地毯式的消防安全大检查专项行动,社区领导分别进厂检查消防安全隐患。丁国浩带队来到了时富电子厂,他曾经工作过的地方。陈川亮作为中方厂长陪同检查。他俩没有过多的寒暄。虽然离开了时富电子厂十多年,但他俩一直保持着联系,互相默默地支持着对方,这份老同学的情谊一直保存在心底。

陈川亮说:“我代表时富厂,对丁书记亲临工厂指导工作表示热烈欢迎。”

丁国浩说:“川亮,说这干什么呢,都是为了工作,讲得有点见外了,我们是老同学。但是不能因为我们是老同学,也不能因为我曾经在时富厂工作过,就会对时富厂网开一面,宁愿听到骂声,也不要听到哭声。”

检查组发现半成品堆积在消防通防上,而且存在乱拉电线行为,隔离防火墙砌得不符合规范。丁国浩说:“对于存在的消防安全隐患,能立刻整改的立刻整改,不能立刻整改的限期整改。”

陈川亮说:“我们平时对安全生产特别是消防安全也抓得比较严格,可能近期厂里赶货就稍为放松了一点。对于社区检查组发现的问题,我们立马整改,不能立刻整改的也要尽快整改。安全生产无小事,容不得有半点马虎。”

丁国浩说:“如果我们社区的中方厂长及管理层,都有陈厂长这个觉悟,那我就可以高枕无忧了。企业是安全生产的主体,如果一旦发生事故,企业无条件第一个承受后果。所以我们要警钟长鸣,一定要做丑人,一定要说丑话。其实最终目的还是为企业好,为企业高效发展服务。”

这时,拎公文包的文助理凑上前来,说:“丁书记,接到陈小球委员的微信,说社区居委会的十几个保安对于他们的人事关系转至第三方公司不满,要求与你当面谈。现在他们正聚集在你办公室门口,你是否与保安面谈?”

丁国浩说:“可以谈。我心中有数,预料到他们会找上门的。”有的保安在村里服务了二十多年了,现在要他们转至第三方公司,心里难免委屈。

丁国浩招呼保安们坐下,说:“我知道大家心里有气,但是这并不是红河湾才这样做的,周边社区都这样干,这是上级的文件要求执行的。于我个人而言,我还是希望将你们的人事关系留在社区,我还据理力争过,但是无济于事。上级制定的政策,我们社区一级只是执行。如果大家觉得我的话不可信,可以去上级查阅相关文件或者去周边社区打听一下情况,看我丁国浩有没有欺骗你们。”

一个年纪大一点的保安说:“丁书记,我们知道你务实,也肯定不会欺骗我们。但是对于我们的工龄、社保等怎么算,现在还是社区请我们干活,以后就是第三方公司请我们干活,社区不能将我们作为包袱一扔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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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国浩说:“这个按规定办,该怎样补就怎样补,就算以后大家的人事关系挂在第三方公司,社区作为用人单位、作为业主,还是你们的坚强后盾,还是会为你们撑腰的。这些都请大家绝对放心。我在红河湾工作近二十年了,红河湾从来没有干过让一线工人心寒的事情,可能我的工作有疏忽,但是大家要相信法律。”

那个年老的保安说:“有丁书记这番话,我们就放心了。在红河湾,丁书记的讲话我们信得过,绝对信得过。”

丁国浩笑了,说:“既然大家信得过,那就好好工作,把工作干好了就是对我的最大支持。”

保安们离去了回到各自的工作岗位。丁国浩望着他们的背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同情,但有时他却又无能为力。


十五

红河湾聚集了以智能手机生产为主导的智能制造产业,特别是那间响誉全球的智能手机生产厂家,在红河湾起步发展壮大,直接带动了几百家下游厂家形成了一条完整的产业链。几个小青年办起了一个龙头企业,一个龙头企业舞起了一个产业,这种传奇故事在红河湾变成了现实。怪不得福高智能手机生产厂的总经理陈长松不无感慨曾对媒体说道:“红河湾是我的福地,也是福高的福地,我们福高的根在红河湾,我们对红河湾有感情。”当初,陈长松求别的厂家合作,人家大厂,根本不理他。然而,多年过去了,当年所谓的大厂濒临倒闭,而他的福高厂却如日中年,冲出了国门,冲出了亚洲,走向了世界,成为智能手机生产行业的翘楚。福高厂在红河湾得到不断发展,红河湾因福高厂主导引领打造智能手机基地。可以说两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这天,陈长松腆着大肚子,慢慢地移动着走进丁国浩的办公室。丁国浩起身将他迎进来,说:“陈总,你可是个大忙人,什么风能把你吹来?”

陈长松说:“福高的风,也只有福高的风能把我刮到丁书记这。”

丁国浩说:“在我职能范围内的,我一定尽力,福高厂,手机一响黄金万两,粗得让人望而生畏。”

陈长松说:“瓜田李下,福高再高,也离不开红河湾的支持和帮助。这一点我有自知之明。书记呀,我来求你可一定要帮忙,我这福高厂往后能不能再继续发展,就看你的支持力度了。”

丁国浩说:“我有那么大能耐吗?区区一个社区书记,我也有自知之明的。说吧,别卖关子了,看看陈总这次如何让我左右为难。”

陈长松说:“我哪敢让父母官左右为难。福高厂这几年发展得还可以,需要大量的土地建厂房,老厂房那一块一直都是租赁物业,属于社区的集体物业,经过福高厂董事会讨论研究,能否转为国有,让我们一次性买断。我们现在有这个实力。”

丁国浩说:“我当然知道你们有这个实力。但村民不一定同意,现在卖地要经过村民集体同意,不是哪一个人说了算的,一定要经过村民表决程序。你也知道一直以来都是出租给你们的,源源不断地收租金,你们一次性买断的话,那就以后没有租金收了,村民眼前利益是无损的,但长远利益是受到损害的。所以不是我不支持,而是我也只有一票。”

陈长松说;“这就是我来找书记的目的,让书记发动两级干部做通村民的思想工作,让他们支持这块地转国有。如果你们不同意,福高厂坚决迁往外地,到时你们受损的租金可不止福高厂,你可以想一下,现在福高厂带动下游几百家加工企业。如果福高厂迁走了,他们也跟着走,那红河湾村的物业受损将会非常严重。”

丁国浩眼睛圆睁,说:“陈总,你这是在威胁我。”

陈长松说:“我可不敢威胁书记,我只是把实情向你转告。”

丁国浩说:“你这是把我往火堆里烧烤。”

陈长松说:“凭你的能力和威望,村民相信你支持你,我相信你能一定行。我是把你当朋友,如果是别人,我还懒得讲那么多,租赁合同到期直接搬迁走人,连招呼都不用打一声。”

丁国浩说:“你的意思是我还得感谢你们出了这一招。”

陈长松说:“那倒不敢。我也是被逼的,董事会在盯着我,我不得不这样出棋了。”

丁国浩说:“你们要村民割肉,也要拿出一点诚意来,一定要拿出一笔钱来补偿村民。你们发展了,也有村民的一份功劳。每个户籍人口补偿两万元,这点钱可不可以出?”

陈长松说:“只要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丁国浩背靠在大班椅上,心情沉重起来,陈长松可不是个开玩笑的人,如果一旦福高厂搬迁,那受损的不仅是红河湾,受损是可是全镇全市的税收。那样将会拖全镇全市经济发展的手腿,那他岂不成了千古罪人?

红河湾村两级干部责任到人,挨家挨户去做村民思想工作,发动村民签名支持福高厂旧址转为国有。然而,任凭其他如何做思想工作,丁春华就是不转弯不支持。这时的丁春华身家过亿,涉及多产业形成集团经营。几经预约,丁国浩才见到了他。丁春华知道他的来意,说:“我不同意,在红河湾又不只是他福高厂一家工厂,我们民营企业也干得不错。”

丁国浩心忖他是不服气:“华哥,你的企业同样发展得非常好。我是两头难,不推动福高厂要搬走,地块转国有部分村民不同意。权衡利弊,我还是主张转地块转国有,只要福高厂继续扎根红河湾,村民就可以继续享受到企业发展所带来的红利,但是福高厂搬走的话,那就面临诸多困难,无论集体还是个人建了那么多物业,物业闲置率会达到空前。租赁收入是我们的主要收入。试想,福高厂如果搬走,跟着下游产业几百家配套企业也会跟着搬走。这一笔账值得一算,而且非常可观。”

丁春华略有所思,说:“阿浩,我也知道你难,福高厂这样干有点欺负人,这样我最气不过了。”

丁国浩说:“华哥,你消消气,这也正常,人家那么大的厂,毕竟块头和势头明摆着。我难,大家也难,眼前好像有所损失,但长远计还是得益的。所以再难,我也要硬着头皮去推动。我相信包括华哥在内的村民都会理解的。”

福高厂旧址地块成功转为国有,并被福高厂顺理成章地拍买下来。于红河湾而言,留住了福高厂,等于留住了红河湾持续发展的强大根基。


十六

南方的盛夏,太阳像火一样烧烤着大地,丁国浩站在办公室的窗前,凝视着居委会大院几棵高耸的木棉,没有一丝风儿一动不动,树叶儿都被晒得卷起来了。他在微信工作群里发微信叫方志平来办公室一趟。方志平已兼任社区总工会主席。方志平知道,丁国浩找他十有八九都是工作的事情。丁国浩谈内部工作一般在一楼,与外界接洽一般在三楼。

丁国浩说:“方主席,天气这么热,工会有什么活动?”

方志平说:“工会搞得活动都是常规性的,天热送清凉,天冷送温暖,一般都是上面有要求,我们就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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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国浩说:“能不能有自选动作,在规定动作的基础上,增加我们的力度和范围,让在红河湾工作的一线人员能体会到党委、居委、工会的关怀。”

方志平说:“有丁书记支持,那我们工会的工作就好办。说实在的,之前我也有这个想法,但是不敢提出来,因为扩大范围就要增加费用,而这笔钱也是由居委会来出的,我担心班子会上通不过,所以考虑再三还是不提。另外,如果周边社区都不干,我们这样干,会否引起周边社区的意见,说我们又走在他们前头。”

丁国浩说:“哪来那么多顾虑,干好自己的工作就行了。需要增加多少费用,你打个报告上来,交由监事会讨论。”

方志平说:“我听说全市在村社区一级增设非户籍党委委员,红河湾社区的这个名额能不能给我?”

丁国浩说:“你在社区工作十几年,一直以来都把红河湾当作自己的家,我当然支持你,社区也会推荐你,但你也要符合相关条件,把工作做好了就是重要的支撑。我相信方主席一定行的。”

方志平说:“不知不觉,我在红河湾已经工作了十几年了,对这方热土也有深厚的感情了,感觉自己离不开这里了,能为红河湾服务是我的荣幸,我感谢红河湾的乡亲们,更要感谢丁书记对我的关心和支持。”

丁国浩说:“阿平,我听讲你老婆在广州住院做手术,到底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不讲呢?”他知道方志平外表清秀,但内心强大,是一个非常坚强的人,自己的痛苦愿意自己扛,不太愿意麻烦别人。

方志平低下头,说:“是有这回事,手术做得非常成功,还在广州住院,但后续治疗还需要一大笔费用。”

丁国浩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一万元递给方志平,说“阿平,你傻呀,遇到这么大的事情都不讲一声,如果我不是听一个保安说,连我都还不知道呢。这点钱是我个人的,就算帮帮你,大家指望工会主席发福利,我这个当书记的也要适当关心工会主席。否则我就不称职。”

方志平连忙摆手,说:“哪能这样,这可不行。书记有心就行了,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丁国浩严肃地说:“这不是以书记名义给的,而是以兄弟的身份帮助你的。不收下我不高兴。哪个都有困难的时候?”

方志平眼睛湿润了,说:“那就感谢浩哥了。能遇到你这么好的领导,对我来说是三生有幸了。”

这天下班后,丁国浩走路经过时富厂,发现一堆垃圾正散发着阵阵恶臭,让过往行人掩鼻而逃。一个保洁员从厂里推着垃圾车出来,将整车垃圾倒掉后快步离去。

正在他要进入厂门口时,丁国浩叫住他,说:“你们厂的垃圾怎么会堆在那里发臭呢?”

保洁员说:“清运不及时堆在那里能不臭吗?我们厂里可是交了环卫费的。这样不仅臭到路人,更臭到我们工厂的工人,我们是深受其害。他们哪能这样呢,收钱及时干活却不及时,这样没道理的。”

丁国浩说:“你们没把情况反映吗?”

保洁员说:“我们当然反映了,这可是火烧眼眉的事情,环卫队的电话天天打,也天天与负责这片区的清运的人说了,回复说人手不足,或者说知道了,我们会处理的,都是表面敷一下。我们连环卫工人都得罪不起,如果他再拖久一点清运,那就更加臭气熏天。”

丁国浩独自离去,心想看来服务企业还存在一定的差距,大事小情都要抓紧,不然最终将会影响地方形象,影响投资环境。他转回办公室,找来文助理。

丁国浩说:“小文,你尽快起草一个方案,主题是为企业保姆式服务的方案。我们红河湾的发展主要依靠工业,商业及服务业,我们要为企业提供保姆式的贴心服务,让我们的两级干部定点服务企业,为企业排扰解难,我们能解决的尽快解决,我们无法解决的汇总后交由上级部门处理,总之要做到件件有处理,件件有答复。另外,我想设立监督热线、电子邮箱,监督社区有关部门工作,对于处理不及时的要警告,要处罚,甚至解聘开除。这些监督联系方式不仅要向社会公布,而且还要印成小卡片发给企业,也可以形成电子版以微信的形式发给企业,让他们在有需要的时候,可以第一时间投诉。”

文助理详细地记录着,不时地点头称是。他说:“丁书记,我们这个方案的主题叫什么?”

丁国浩说:“主题就叫‘甘当小保姆、百干帮百企’,当然了我们不止一百间企业,到时一个干部挂几间企业,我也不止一百间企业,所有规模较大企业都要列入,真心实意为企业排扰解难。”

文助理说:“丁书记这个想法有创意,这可是这企业服务出的实招,绝对可以进一步提高红河湾的营商环境。”

这个方案实施后,红河湾社区、分社两级干部与相关企业挂勾,每一个季度都要到企业走访,了解企业的诉求,解决企业的问题和困难。省市媒体对此争相报道。那一段时间,丁国浩经常出现在各级媒体上,畅谈他出台这个方案的初衷和效果。


十七

在市人大代表会议室里,代表们个个西装革履,仪表严肃。一个当市领导的代表在讨论时讲到文化,他说几十年来,我们的经济一路向前高歌发展,但是文化建设却是滞后的,外界给我们的评论是文化的沙漠。当然这个评价不太中肯,但是也从侧面反映出一个问题,就是我们只注重经济建设,对文化建设不够重视。比如红河湾社区,常住人口近十万,相当于内地一个县城的人口,早已名声在外,经济建设搞得非常不错,但是文化建设却不尽人意,连一个像样的文化基础设施都没有。

丁国浩接过话说:“领导批评得对,我们也注意到文化建设方面存在的短板,早几年我们就提出文化建设的一系列计划,有的正在实施,有的准备实施。这是几十年的短板,需要时间来一步一步补齐,有的事项需要经过村民代表大会表决,程序上走得比较慢一点。我们一定按照既定计划推进文化建设,让文化建设成果惠及到红河湾的全体居民和进城务工人员。”他理解领导的用意,领导批评得对头,但文化建设的短板需要时间,谁也没办法一蹴而起,而且文化培育需要一个过程,拔苗助长会适得其反。

一个代表说:“我们也注意到丁书记所作的努力,有的已经收到效果了,比如加强文化素养的培育,当地的粤剧文化、盘菜文化等地方文化都在慢慢有声有色。”

另一代表说:“丁书记,盘菜是你们红河湾的特色,什么时候请全体代表去红河湾视察,顺便品尝你们的盘菜。”

丁国浩说:“随时恭候。盘菜我们家家户户都会做,最好在天后诞那天过来,和我们全体人一起吃盘菜。”天后诞是当地民俗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盘菜在红河湾已有几百年历史了,充分体现了渔民的智慧,将青菜浮皮、鸡鹅鱼肉等叠在一起,淋上汁料,用一个盘子装起来,既保温又耐吃。原本是慰劳南宋败军的,后来演变为团圆幸福的美味。吃盘菜当地人称之为“围斩”,就是坐在一起尽情享用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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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室里,代表们鼓掌致意其乐融融,大多代表工作生活在一个地方,彼此之间较为熟悉。

红河湾影剧院建设于改革开放初期,占地一千多平方米,两层建筑,主要功能为文艺演出及播放电影,曾经也是人山人海,但由于功能单一,建筑残旧,特别是没有建设停车场,显得有点落伍了。

丁国浩主持召开两委专题研究会,专题研究红河湾影剧院改造升级事项。他想以此为契机,进一步提升红河湾文化硬件设施。择一地块新建文化设施,红河湾已经找不到地块了,拆旧建新成本太高,唯有改造升级这条路可行。而且,影剧院这个位置正好位于社区的中心地带,适合于搞群众文化活动。

丁国浩说:“红河湾影剧院如果搞搞穿衣戴帽做做表面文章,那就没意思。我的计划是将门前拓宽升级为广场供群众休闲娱乐。原有建筑加建高层以上,那我们可用的空间就增加了。”

陈小球说:“如果这样改造升级,据初步估算需要投入一千多万的费用。这一千多万,对于社区来讲属于大手笔了。而且建成后,维护运营也需要一笔开销。而且维护运营是长期支出。这些问题我们都要充分考虑。”他分管城建、城管工作,已经成为行家里手。

丁国浩说:“小球讲得也对,是不是可以在旁边加建一栋附楼,作为影剧院的配套,附楼可以对外招租,让文化教育培训机构进驻经营,我们将收取的租金作为维护运营费用,这种问题就可以迎刃而解了。”

陈小球说:“这个办法好。这样的话一次性投入的改造建设资金还可能有所增加。”

丁国浩说:“增加就增加。需要用的钱还是要舍得用,我们不是每年都需要投这么大笔钱搞文化基础设施建设,有时多一点,有时少一点,这都是正常的。我相信监事会也会理解并支持的。”

方志平说:“红河湾影剧院改造升级后,名称还是不是叫现名,还是要取一个新的名称?我觉得升级后功能增加后就不仅是影剧院了。”

丁国浩说:“方委员这个建议好,改造升级后应该有一个与其功能相符的名称,这个名称要够响亮,能够体现红河湾的文化底蕴。至于命名,我建议可以广为征集,充分体现民意,谁得票高就用谁的。这样一来,还可以提高红河湾的美誉度。”

方志平说:“影剧院改造升级后,我们红河湾的文化硬件将会上一个新的档次,以后不仅开展文化活动有阵地,开展党建活动也有新的场地,非公党员参加组织活动更加便捷,以党建加文化的形式,将会推动社区党建工作上一个新的台阶。”

红河湾社区党委、居委一致通过这项议案,红河湾影剧院改造升级拉开了序幕。

经过征集,经过改造升级的影剧院正式命名为“红河湾市民文化活动中心”。

红河湾市民文化活动中心落成剪彩,红河湾像过节一样热闹,欢快的锣鼓敲起来,张灯结彩,闻讯而来的市民群众陆续赶来现场,共同见证社区的文化盛事。一个社区拿出一千多万投入文化基础设施建设,在这全市还是不多见的,足以证明对文化建设的重视程度。市镇有关部门领导到场祝贺,点赞红河湾文化建设事业上迈出了跨越式的重要一步,并且提出了诸多希望。

剪彩后,丁国浩作表态发言,说:“将会充分运用好市民文化活动中心,为群众提供丰富多彩的文化娱乐活动。”他的脸上泛起了微笑,之前所付出的一切努力都是值得的。


十八

红河湾社区居委会一楼大堂原接待室改建为党群服务中心,群众在社区就可以就近办事。丁国浩刚谈完几件工作,正准备去挂勾企业调研。不巧,他与丁有胜差点撞上。

丁有胜年近六旬,矮瘦肤黑,两鬓斑白,眼神呆滞。他脾气暴躁,动不动就会控制不住破口大骂。他说:“阿国,我打电话给你,你说讲在开会,别人找你有事,我找你就不是事吗?”由于与邻居发生纠纷,这一年来他到处上访,无论怎样做工作都无济于事,他认为干部处理不公,认为干部收受了对方的好处,于是还将矛头对准了干部。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邻居丁正旺去年楼顶装修,搭起的外墙棚架被台风吹倒,正好倾斜倒在丁有胜的楼顶上。丁有胜就以为为借口,向丁正旺索取十万元,说这样影响了他家建筑的主体安全,两家人的矛盾因此产生。

丁国浩说:“胜叔,如果社区、分社两级事无大小,都要我来处理,我即使有三头六臂日夜不停都忙不过来。你的事情,我也主持过一次调解,也是因为你自己不愿意作任何让不才导致调解不成功。你现在到处去投诉,我也听过汇报,你反映的问题,并不是社区有权处理的,那你找到我,我也没有办法处理的。比如你反映邻居违法加建一层楼房,执法权在镇上,社区无执法权,社区只能协助。”

丁有胜说:“你们这是官官相护,处理不公。”

丁国浩说:“胜叔,现在生活条件好了,你有时间可以去旅游、上酒楼饮茶,何苦自找烦恼。解铃还靠系铃人。你的事情越搞越僵,还是要从自身查找问题。这样吧,我们约个时间再谈,我再调解一次。”

丁有胜说:“即使告到北京,我也要讨个公道,我就不信没有讲道理的地方。”

丁国浩说:“如果你还是这样偏执,那我就没话好说,我也不用再约你们调解了,你们就走法律程序吧,到法庭去讨个诉讼就行了。”他一边说一边快步离去。其实,由于丁有胜到处上访,已经给社区工作带来负面影响了。

丁有胜大声说:“我一定要告倒你们,不要以为我好欺负!”

文助理说:“胜叔,回家去歇歇吧,没人跟你过不去,而是你跟你自己过不去。”

丁有胜说:“你个小王八蛋懂什么?不要以为你戴上眼镜就比别人学识高,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你就是给我们红河湾打工的,放在旧社会那就是佣人。”

文助理说:“我是为红河湾打工的,但是你这样还不如我这个打工的,我都会极力维护红河湾的声誉,而你却到处去给红河湾抹黑。你看不起我不重要,但不管是红河湾还是黑河湾,都离不开打工人,如果没有那么多的打工人,这些地方怎么可以繁华起来,你家的出租屋谁租?

丁有胜被怼得哑口无言。别小看文助理,也是读法学出身的,而且在不同岗位历练过,不仅文字功夫好,口才也了得。

丁国浩一行来到厂区走访,一般会召集几个厂区负责人一起座谈,集中了解他们的困难和问题,有时邻近厂区有小摩擦小误解,也好现场协调解决。丁国浩刚坐下,黄厂长就大倒苦水,说:“丁书记,现在去镇上办事不容易呀。”

丁国浩说:“现在有政务办事中心,政府部门集中在一起办事,就是为了方便群众办事。”

黄厂长说:“办事窗口工作人员的态度问题,一点服务意识都没有。那天我自己去办事,我问多一句,工作人员就问你认不认识字?有的资料本应该摆在显眼处供群众取阅,但是工作人员却收藏起来,不问就不给,给也是极不情愿地给。他们那种语气,那种态度,让我觉得心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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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国浩说:“他们属于镇里,是镇直接管的,我管不了他们,只能向上级反映黄厂长提到的问题。”

文助理说:“书记,我们是管不了镇上,但是你可以监督镇上,你是市镇两级人大代表,可以通过意见建议的形式反映存在的问题,拿出具体的监督措施来,保证服务市民群众的质量。我们老百姓要的服务,不仅要有硬件方面的服务,还要有人性化的服务。”

丁书记说:“那好,那就由文助理起草一份意见建议,反映窗口服务方面的态度问题,要求有关部门整改,并加强这方面的监督力度,并接受群众的监督。”

文助理点点头,说:“我明天就可以交给你审阅。”

黄厂长接着说:“时富厂在与我工厂相邻的旁边搭建了一个简易铁棚,里面堆积了大量的纸皮等。这样存在消防安全隐患,如果一旦发生火灾,存在殃及池鱼的可能。所以我的担心也不是多余的,我也曾多次与时富厂交涉过,但他们就是不当作一回事。”

时富厂中方厂长陈川亮说:“黄厂长,我们也不是不当作一回事,而是近期赶货,造成工厂内纸皮等废品大量增加无处堆放,就只好建一个铁棚来存放。”

丁国浩说:“将铁棚拆掉,纸皮等废品联系收购公司,每半天来收一次。假如一旦着火火烧连城,那后果就不堪设想。”

陈川亮说:“丁书记发话了,那就必须拆掉。我也反映一个问题,近一段时间厂区治安不好,有外面来的小混混敲诈勒索工厂的员工。我也问过附过几个工厂的熟人,都收到了类似治安情况,可能有团伙作案。”其他工厂负责人也纷纷反映治安问题。

丁书记说:“我马上安排加强治安巡逻,另外将此情况向红河湾派出所反馈,要求他们加强侦破,发现一伙就打掉一伙,一定要保护好我们工厂的员工。”

几天后,几经修改,丁国浩向镇人大提交了关于加强政务服务方面的建议,建议公布投诉电话,建立投诉处理机制等。他想如果没有效果的话,等到开人大的时候,他将领衔发动人大代表签名形成提案。


十九

2020年春节,新冠肺炎疫情袭来,人们谈之色变,人传人会死人,那可不是开玩笑。而更为糟糕的是,红河湾发现了确诊病例。工厂小区实施封闭管理,戴口罩测体温成为常识。抗疫物资紧缺,一线人员防护物资严重不足,一个一次性的口罩用了几天还在用。

大年初一一大早,丁国浩就端坐在办公桌前,在微信工作群打出一行字:各位同事新年好,鉴于当前疫情防控的紧张形势,大家一定要坚守岗位,非必要不外出,认真按照上级部署做好疫情防控各项工作。顺致新年顺利,家庭幸福。以这种形式给同事拜年,这对于他来讲还是头一次。昨晚他就将生活用品搬到了办公室,他将在此指挥社区的疫情防控工作。

微信群纷纷打出“OK”的手势,但存在问题、畏难情绪也有所提及。

丁国浩索性拿过手机,用语音说:“对于防疫物资紧缺问题,我们也会想办法,上级也在想办法,相信会有办法解决的。但是如果因为之前没有做过防疫或以其他理由为逃避工作的,一旦查实严肃处理,平时有点吊儿郎当也就算了,但是在这个危急关头,如果不冲上去不担当,那就不用讲任何情面,直接按上级要求处理。”

文助理发来微信,说:“丁书记,我们现在最缺的就是口罩,我们社区生产能力十分发达,看能否找到工厂能生产口罩,如果有这样的工厂,不但能解决我们的燃眉之急,还能为全国的防疫作出贡献。我记得黄厂长那间厂有能生产口罩的,他们做过内衣之类的。”

丁国浩说:“好的。这个事情我来跟进。你今天联系各分管党委委员,每个人负责一个区域的疫情防控工作,并且要建立一个微信群,每天报送防疫信息,不仅我们内部要知道,也要按要求向上级报送信息。”

这时,黄厂找打来了电话,说:“丁书记,新年来,本来要去给你拜年的,但由于疫情影响不敢去,所以只好打电话讲几句好话。”

丁国浩说:“黄厂长,我们就不客套了,我正好有事找你呢。现在防疫物资非常紧缺,特别是口罩已经是一罩难求了,连我们一线工作人员都差不多没有口罩用了,可以讲是十分火急了,你厂里有没有生产口罩的能力?”

黄厂长说:“丁书记,我也急,我比任何人都急。我厂里完全有生产口罩的能力,我手头还有几十年留下来过年的工人,他们都没有外出,但是我遇到一个十分头疼的问题,没有原材料,没有熔喷布。我有人、有机器,但是没有原材料也是生产不出口罩的。我眼睁看着别人数钱寝食不安。”

丁国浩说:“我立即向市镇反映你们的问题,特事特办,争取及快可以生产出口罩。不过,生产出来口罩后,要优惠卖给社区。”

黄厂长说:“这个必须的。我们工厂扎根红河湾、发展也在红河湾,为红河湾抗疫作一点贡献也是应该的。这点觉悟我还是有的。”

在丁国浩的协调下,黄厂长工厂的口罩生产线正式投产了。

黄厂长向社区捐赠了一批口罩,社区又采购了一大批防疫物资,分别免费发放给工厂企业和当地居民,增加基层一线防疫人员的信心。

丁国浩背靠在办公凳上打了个盹,妻子发来微信,说:“丁书记,爸爸让你注意休息,自己身体好才能服务好乡亲。我炖了鸡汤,一会儿送到你办公楼保安那,你记得叫人送进去。你天天吃盒饭没什么营养,喝点鸡汤。”

丁国浩说:“我知道了,你们在家里,可以到楼顶上锻炼身体,叫盼盼学写作文,不要熬夜。我这段时间在社区工作,照顾家里就靠你这个一把手了,我这个二把手要靠前指挥。你不用担心我的。”

妻子说:“我怎么不担心呢?疫情防控不像别的工作,看不见摸不着的,但有确实存在,而且大家都没遇到过,这还是头一次。”

丁国浩说:“从中央到地方,有上级领导和专家指导,有这么强大的力量在支撑着,没有什么困难不可战胜的。”

方志平在微信工作群发图片,社区的党员志愿者奋战在疫情防控一线,参与门岗值守、体温检测等。他打下一行字:我们的党员志愿者,仍然是新时代最可爱的人。

群内其他领导纷纷点赞。

丁国浩打下一行字:向奋战在一张的同志们致敬,大家做好防护,继续努力,相信我们一定能战胜疫情。

文助理将鸡汤放在办公室门口,丁国浩叫他一起喝鸡汤。这些天,他们在办公楼二十四小时值守,虽然倍感疲惫,但是依然战斗力十足。

文助理说:“丁书记,这鸡汤可是嫂夫人专门给你做的。我怎么好意思喝呢。”

丁国浩说:“独吃不肥。一起吧,这段时间你也辛苦了。”

文助理说:“书记都跟我们一起值班,我一个小文书哪有讲辛苦的道理?书记给我们带了个好头,我们就算再辛苦,也要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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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国浩舀了一碗鸡汤递给他,说:“不要拍马屁了,听多了就变味了。我有自知之明,这个时候无论是书记,还是普通工作人员,都要坚守,一点也不能马虎。把疫情防控网织牢织密,乡亲们就更放心。另外,根据上级有关文件要求,根据疫情防控的形势,会引发一系列的纠纷,以及要帮扶企业开展暖企行动,切实给工厂企业缓困。我们也要结合社区的实际情况,做好减免租工作,共渡难关。

文助理喝了一口鸡汤,说:“减免租金集体物业还好办,私人物业不一定行得通,人家不一定要按照政府的倡议办。”

丁国浩说:“多做思想工作。疫情当前,唯有携手。”他仰头喝完一碗鸡汤。一阵微风从窗口吹进来,让人倍感舒适。


二十

东宝河是界河,位于莞深两市之间,这一河两岸是中国经济最为活跃的地区之一,制造业发达,人口众多。早期由于急于发展经济,造成环保基础设施欠账多,工业污水生活污水直排东宝河。由于污染严重,东宝河被诟病为“黑龙江”。东宝河污染整治被列为省人大重点监督议案,每年人大代表都要到现场视察,实地监督整治进程。镇上举行东宝河综全整治誓师大会,以百日攻坚的战斗姿态投入整治行动,决心扭转东宝河综合整治的被动局面。开完誓师大会回到红河湾办公大楼,丁国浩心情有点沉重,这又是一项艰巨的任务,在这次整治中,红河湾的任务是各社区中最重的。然而,这又是必须要干的工作,功在当代,福泽千秋,没有退路,只有迎难而上。他立马召集社区两委会议,专项研究推进水环境综合整治工作。

丁国浩说:“水环境综合治理,工作重点在截污管网铺设,实施雨污分流,污水接入污水处理厂集要处理,雨水流入河涌。我们马上要干的是,配合市镇做好截污管网的铺设。社区按照既定方案,由社区两委成员、分社干部蹲点挂图作战,责任到人,全力推进截污管网铺设。分这么几步推进,第一步是铺设主管网,然后是铺设次管网,最后是微支管网及接驳,一步一步扎扎实实地推进。”

陈小球说:“管网铺设都在已建成的道路上,我们这里的车流人流已经够大了,管网铺设开工的话,一定会造成交通严重拥堵。”

丁国浩说:“即使不施工也会造成交通拥堵,我们可以提前制定分流方案,尽可能减小影响,但是不可能没有影响,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方志平说:“就在村民家门前挖坑,到时村民也会有意见的。”

丁国浩说:“这就要求我们的社区干部靠前指挥了,深入到施工一线,全力配合施工队施工。我也知道会有人有意见,我也有意见,但是如果不拿出铁腕的手段去处理,那这个问题就会永远存在。不要指望留给后代去处理,我们要勇于扛起水环境综合治理的历史责任。我们要做好宣传发动工作,让村民理解和支持治水工作。文助理要做好信息报送工作,协助社区城建办做好工程进度上报等。”

文助理点点头,说:“好的。我会尽力而为。”

施工队的挖掘机开进丁有胜家门口时,丁有胜从家里冲出来,双手叉腰拦在挖掘机前:“我家门口不可以乱挖,天王老子也不行,我这是风水宝地,谁也不能挖的。”

司机说:“老伯,不管谁家都要挖的,如果不挖,哪怎么可以铺设管网呢?”

丁有胜说:“人家是人家,我家是我家,我管不了人家,但是我却要管我家门口。”

一会儿,蔡小平赶到现场,好声好气地说:“胜叔,如果你家不给开挖铺管,以后你家的污水流去哪里呢?”

丁有胜说:“最坏就是你,从来没有闲过,一会挖坑,一会修路。能不能让我们老百姓清静地过几天日子,是不是吃饱了没事蛋疼?”

蔡小平说:“这不但我们红河湾这样,全镇全市都要干的。你以为我想这样吗,我也不想,但是没有办法,治水工程必须要干的,目的还是为了以后有更好的环境,让大家生活得更舒适。”

丁有胜说:“你们这些干部,都不知吃什么长大的,到处挖坑,有钱没地方花还是吃饱了撑着?我真是搞不明白,天天无事搞事,一点实事都没有办过,都是做那些表面功夫,有什么用呀?”

蔡小平火了,说:“如果多几个你这样的人,红河湾都会变成黑河湾,我不想当了,让你来当吧。”

丁有胜说:“我来当?我来当一定比你干得好,可惜我脸皮没有那么厚。”

丁国浩接报后闻讯来到现场,叫司机坐上驾驶室,让他听从指挥,但一定要按施工图施工。

蔡小平说:“书记呀,该说我都说了,丁有胜就是不听,怎么做工作都没有用。”

丁国浩点点头,说:“我知道的,他可是出了名的难缠。但这次可由不得他,你通知派出所、治安队过来,还叫他的家人过来。”

蔡小平应声办理。

丁国浩说:“胜叔,治水工程是全市一盘棋,管网接驳到每家每户,每一栋厂房建筑,全市所有建筑都要接上管网无一例外,这个没有任何人能搞特殊,当然也包括你在内。”

丁有胜说:“这可是我家门口,是我的地方,我的地方肯定是我说了算,你管整个社区,但是你不可能管到我家里来吧。”

丁国浩说:“你家门口,你也知道这是你家门口,你要搞清楚,这不是你家,你家门口就是公共通道,就是一条路,大家都可以行走的,现在不是在你家里施工,而是在道路上施工,绝不能因为你胡搅蛮缠就拖整个工程的后腿。我还是把丑话说在前头,如果你敢继续阻挠施工,发生冲突被派出所抓去或者弄点皮外伤什么的,那我们社区就理不了。”

丁有胜说:“别吓我,我都六七十岁了,我怕过谁?”

几分钟后,派出所民警、治安队员赶到现场,丁有胜索性躺在挖掘机前面。派出所民警正想上前去拉开他,丁国浩摆手示意不用理,他右手一扬,说:“开工。我就不信,他不怕死,这样被压死了也是冤死鬼。”

这时,挖掘机慢慢地往前挪动,快驶到丁有胜身上时,丁有胜突然跳起来,一边跑走一边骂道:“你们想杀人吗?真是胆大包天。”

大家相觑哈哈大笑,挖掘机继续施工。


二十一

红河湾第一工业区是最早的工业区,始建于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占地一百多亩,大多为两三层的厂房建筑,由于当初为了节省成本,那时村集体借钱建设,有的厂房发生了墙体倾斜、外墙渗水等。有一间厂房被鉴定为危房,随时存在倒塌的危险,无法继续出租了。

如何创新社区集体经济发展新模式实现新发展格局?这成为丁国浩常常思考的问题。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当经济总量发展到一定规模时,要不断实现新的突破,是非常困难的。特别是在外部环境存在不确定因素时,保持一定的增速难上加难。而社区集体经济的发展,关系到当地居民的切身利益,还不能有任何冒险行为,一定要稳字当头。他决定带领社区、分社两级干部走出去,去看看别人的成功经验,着到自己与别人的差距。他认为红河湾有比较好的发展基础,有雄厚的经济实力,完全可以加快发展速度,再一次实现新的跨越。只有红河湾人一旦形成共识,与干成事就不远了。这也是改革开放以来红河湾一直领跑的精神动力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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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观学习会议回来后,丁国浩召开党员干部会议。这次会议一改以往的做法,没有让干部先讲话,而是让党员代表先讲话。

有的党员代表说:“我们看到了差距,先进地区的城市更新经验我们可以借鉴,但我们有一定的经济基础,不一定要外面的公司来投资,我们可以集体、村民集资建设,实现集体和村民的利益最大化。”

有的党员代表说:“搞三旧改造的发展方面是对的,但是要连片开发,如果有一人反对,那就会影响整个片区的改造进度。这也是很麻烦的事情。”

有的党员代表说:“拆旧建新当然好,但是我们自己都没有经验,这些事情不能蛮干,要请有资质的公司帮我们干,该用的钱还是要用。我记得当初建厂房没钱,我们自己来建,大家都不是师傅,又为了赶工期,建得自己这关都过不了,没办法只好拆掉重新请师傅来赶工。”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讨论好不热烈。

丁国浩作最后总结发言。他说:“实施城市更新,这是势在必行,也是红河湾实现新发展格局的必走之路,至于融资模式,可以由村民集资,实现村民利益的最大化。没有专业人才,我们可以聘请,现在我们的基础比以往任何时期都要好,所以大家要对城市更新信心十足。只要党员干部发挥主心骨作用,在群众中发挥表率作用,我们就有信心有能力把这项工作做好。”

会场内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红河湾第一工业区城市更新项目正式实施,但是工业区内有几间私人厂房。这几间厂房中,有一间是丁春华的,其他人的厂房都谈妥了,就丁春华不同意实施城市更新,并且扬言要当“钉子户”。由于实施城市更新要求连片开发,对面积有一定要求,也因为丁春华的厂房正好位于工业区中间,如果他的厂房无法谈妥,那就一定会影响整个项目的进度,甚至可能被扼杀在“摇篮”里。虽经社区、分社两级干部做思想工作,但是他还是不为所动,认为他自己完全有能力自己改造,不想搭集体的顺风车。

丁春华在楼顶搞了一个私人会所,占地上千平方米,绿树成阴、花红柳绿,装潢豪华,空气清新,竟也能营造出世外桃源的意境。丁国浩敲开他私人会所的门,他想必须自己上门找丁春华谈。丁春华财大气粗,还是市人大代表、市政协委员,商会会长,反正头衔一大串。

丁春华吩咐工作人员上茶,他嘴里叼着一支雪茄,说:“阿国,我知为会来找我的,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我并不是没有大局意识,我的厂房位置最好,就在工业区的中间位置,这个位置具有得天独厚的优势。因此,我提出一点个人要求,我认为是可以的。”

丁国浩说:“华哥,你的确是今时不同往日,但不管怎么样,我都还是叫你华哥,你也还是红河湾人。这一点我相信不会变。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也尽量满足。”

丁春华说:“当然了。你爸还是我的老师,我是你爸的学生。这一点也不会变。能否让我的公司参与城市更新,我的公司绝对有这个实力。”

丁国浩说:“集体、村民可以参与入股,但是你的公司想参股,这个要求我不敢答应你,这个要经过村民代表大会表决通过。我个人说了不算数的。”

丁春华说:“这个程序我知道的,但是你作为社区书记,要在其中发挥作用,只要有你支持,我相信大多数村民会支持通过的。到时我也会发动村民支持我的。”

丁国浩说:“华哥,如果村民表决不通过,你是否支持?这可不是一个人的事情,而是关系到整个社区居民福祉的大事。征收你的厂房,补偿方面按有关规定处理,不能因为你是富豪就搞特殊。我们红河湾现在不缺有钱人,如果个个都像你这样为难社区,我们的工作怎么开展,以后谁愿意去为乡亲们服务?”

丁春华说:“我就一句话,这项工作你尽管去做,如果村民表决通不过,我也认了,我也同意改造。我绝不能拖大家的后腿。”

丁国浩说:“委员代表会长的觉悟就是不一样,没有理由不顾全大局的。”

丁春华说:“阿国,我是给面子你,你态度诚恳。但你的手下讲话特别嚣张,我听了就不舒服。做群众工作态度很重要,想要群众支持就要以理服人,动不动指手划脚的哪个受得了?”

丁国浩说“多谢华哥的建议,接下来我要好好整顿下。”

红河湾第一工业区城市更新项目正式启动,一长串鞭炮点燃了,人们的脸上溢满喜悦,憧憬着新发展格局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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