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新疆,回到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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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涉若羌

抵达巴州若羌县供电公司以后,我一直想要尽快适应当地的工作节奏,熟悉即将面对的新设备、新工作。这不!机会来了。前天接到通知,兄弟单位且末县公司要来若羌进行线路互查,这真是熟悉当地线路的好机会。

非常高兴是且末县公司陈要征师傅也来。陈要征是与我一同参加援疆工作的,他是河南公司电网建设专家,刚到巴州时就给我们讲了许多关于县公司线路的建设和维护思路。我虽然之前在生产单位干过四年,但干的都是110千伏及以上的主网,10千伏配网这块还是个“新兵蛋子”呢,所以知道他要来我也着实不敢怠慢,提前做足准备。

若羌公司的运检部主任何戈多年来一直从事县公司生产和营销工作,可以说是当地线路的“活地图”。这几日,他带着我把县区的“生命线”,枣胜线、枣团线进行了细致的梳理。让我从电源点开关到支路控制器再到各分支的重点用户有了一定的了解,同时他还将开关说明书、全县10千伏线路图发给我,让我对全县线路布局有了大体的认识。

互查团如期而至,在公司运检专责钟涛的带领下,我会同陈要征师傅和他刚收的徒弟沙地克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枣吾线共有227基杆塔,陈师傅您看怎么检查。”钟涛向检查组征求方案。

陈师傅回答很简单:“挨个看吧!”

要说巡线我是第一次,对227基杆塔没有什么概念,仅仅知道变电站供电半径最大15公里,心想:“走就走呗,就当锻炼身体。”

我们一路走一路观察周边杆塔的情况,发现一些锈蚀、松动的问题陈师傅都会第一时间指出,并要求沙地克认真记录。

“沙地克,巡线必须要走,想要坐车查出问题非常困难。还有,别看我指出的都是些小问题,但一定要引起重视,这些都会给杆塔造成隐患。”陈师傅一边走一边现场给徒弟授课。

出发时间不长,线路拐进了一片一人高的杂草中,我正要问这样的线路该如何巡视,他们一行人已经快速进入了杂草中。没办法,我也跟着一起钻了进去。一人高的杂草完全挡住了视线,我已经顾不得查看旁边的线路,只能低头一脚深一脚浅步履蹒跚往外走。不一会,我感觉脚和腿有刺痛的感觉,立马停下来观察。原来草中还藏着“暗器”,一簇簇长刺的植物扎满了裤腿。我一边叫苦一边把裤子上的刺一根根拔出,然后更加小心翼翼的往前趟行。

终于走出了草地,放眼望去,我已远远落在了后面。三步并作两步气喘嘘嘘地追上大部队,发现除了我他们一点都没什么不适。

“老哥,这种路你也走这么快?”我问陈师傅。

“我个子低、底盘稳,当然比你走得快了。”陈师傅与我开起了玩笑。

“这草里是啥东西,扎的腿好疼。”我继续问。

“这是刺棘,和芦苇一样,都是新疆地区的特色。”钟涛师傅在一旁做出了解答。

经过这次小风波,我加紧脚步,跟得更紧了,深怕掉了队。出了城,我们走上了一条正在拓宽的公路,为了离线路更近一些我们走进了旁边正在施工的土路中。这里的土和老家不同,没有像山西又硬又实的黄土地,而是又软又松的灰土地,不一会脚和腿便沾满了灰尘。沙地克告诉我,这也是新疆的特色,所以要穿灰色或土黄色的鞋、裤才不会特别明显。

“沙地克,过来一下。”陈师傅在离我们十米的地方吆喝道。

走近一看,原来一棵胡杨树的树枝已经逼近了运行线路。

“把这个记一下,胡杨是保护植物不能修剪,但要加装绝缘导线。要不恶劣天气下一定会有隐患。”陈师傅对徒弟说。

我走上前搭话:“陈老哥就是厉害,这么隐蔽都能发现。”

陈师傅和我挤挤眼说:“巡线多了,就会对重点项目特别敏感,你以后就知道了。”

走着走着,线路进了家户,我没加思索便要走进去。

“回来!”突然听到身后一声大喊,可已经来不急了,一条大黑狗已经朝我扑了过来,吓的我撒腿便跑。庆幸的是,那条大狗被铁链拴着,并没有追出来。

“吓坏了吧?这边都是枣农,家家户户都有狗,一定要小心”沙地克笑着对我说。

走了三个小时,已经到了正午十分,抬头看看旁边的电杆,103,还不到一半。经过午饭时间的修整充电,我们继续冲刺最后的124基杆塔。

几个小时的步行,我们已经离县城越来越远,眼前逐渐呈现出一望无际的戈壁滩,整齐的电杆像忠诚的边疆卫士,守护着荒凉大地。听钟涛师傅介绍这片线路没有什么负荷,政府为了繁荣地方经济,将大片的土地进行整理,旨在承包给建设边疆的枣农,但迟迟没有着落。

一旁的陈要征师傅也借机给徒弟授课:“这片区域大多都是盐碱地,因此空气中碱性较大,一旦下雨,碱性的污渍会凝结在线路上,会对线路造成腐蚀,因此架设绝缘导线,加装绝缘护套是最好的选择。”

走盐碱路相比上午的浮尘路感觉要好一些,就像走在薄薄的积雪上,每走一步都会有嘎吱嘎吱的响声。走在舒适的土地上,看着一眼望不到边的线路,我的腿渐渐有些酸。几次想提议坐车,可看看陈老哥、沙地克,为了顾忌面子,最终没能说出口。

傍晚七点,我们的“巡线长征路”终于到了尽头。我问他们累吗?他们居然都说不累。后来我才得知陈师傅年轻时是中长跑健将,沙地克是国家二级足球运动员,这才有些安慰。坐在返程的车上,大家都翻出记步软件比步数,我和沙地克都是27000,唯独陈师傅是32000。他笑眯眯地玩笑说:“你们俩个子高,步子大,步数比我少很正常呀!”

事实上,在我看来多余的5000步来自于他的一丝不苟,来自于他的认真细致,来自于他作为援疆员工的责任心。我和沙地克对视着笑了笑,重新对缺陷进行核对。

 

探秘沙漠公路

带着使命我前往了新疆巴州若羌县,在库尔勒机场,我专门挑选了靠窗的位置,想要重温一下童年的记忆。年幼时跟着父亲,我在新疆伊犁生活过5年,那时我的活动范围很小,新疆在心目就像腾格尔的那首歌:蓝蓝的天空、清清的湖水、绿绿的草原。

但飞机马上就要达到目的地,首先映入眼帘的却是一望无际的沙漠和沙丘,略显失望。飞机马上就要降落,我离地面也越来越近,无意间我发现沙漠中有一条很细的黑线,蜿蜒盘卧在黄色的沙海中,不禁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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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会终于来了,借助巴州公司继电保护“百日排雷”工作,我开始了为期5天的沙漠之旅。出发前,运检部专工张鲁南对我说:“巴州地区面积广,人口少,变电站分布不集中,5天的工作至少有3天都要跑在路上,一定要做好长途跋涉的准备。”事实确实是这样,从库尔勒到距离最远的“玉都”且末县直线距离长达700公里,相当于晋城市到大同市的距离,加之没有高速,并且全程限速60,行程长达12小时。

一路上我一边和张工探讨工作如何开展,一边欣赏着路上的风景。广袤的戈壁滩上,零星的冒着几根坚韧不拔的杂草,有的盐碱程度较重的会泛起白色的斑块。不过放眼望去最显眼的还是高大的铁塔和银线,他们有的双手叉腰肩好像一名边疆卫士,有的倒立直耸好像一位身材矫健的运动员,在荒无人烟的戈壁滩上显得格外壮观。

“我们这地广人稀,所以输电线路特别长,最长的可达300公里,和沙漠公路一样也是世界之最。”张工自豪地向我介绍着。

越过戈壁滩我又见到了久违的胡杨树,不过现在的胡杨树和刚入疆时的可大不相同。一来这里的面积更广,最大的一片可覆盖20多公里,二来由于天气越来越冷他们金色的外衣已经褪去,全部光秃秃的。在这里我见识到了更多上千年的胡杨木,时隔上千年,虽然树心已经腐朽,但他们依然挣扎着、矗立着。

“你看这片枯死的胡杨林,像不像大话西游里牛魔王的老巢?”张工笑着对我说。

“别说还真像!”我也笑着回答他

走了大概5个小时,沙漠已经慢慢进入了我们的视线。一起风,流沙沿着公路飘行,就像是平静水面上的波纹。见我盯着流沙傻笑,张工又说话了:“流沙是沙漠公路施工过程中的最大障碍,每年4月到6月,风沙大的时候,根本分辨不出哪是沙漠哪是公路?沙尘暴最严重的时候,车身的漆都能被全部打掉!”

“那没有解决的办法了吗?”我问道。

“有,你一会就看到了。师傅,前面停下车!”在一块石碑前,我们下了车。

“塔里木沙漠石油公路0KM!”看着石碑上的字我理解了此次停车的目的。

“来,照个相,留个纪念!”张工拿出相机帮我咔嚓了一张。

坐了这么久的车,大家都有些累。只见司机李师傅不断的扭着腰,揉着酸疼的腿,即使这样还若无其事地和我聊天:“这就是克拉玛干沙漠公路,是全世界最长的流动沙漠等级公路,主要是为了石油勘探。修这条公路的时候我在石油公司工作,在沙漠里一住就是大半年,每天除了饮用水是淡水,其他都是这里的地下水,咸的很,洗澡都能掉层皮,你看我头发都被洗没了!”说完他还笑着摸摸自己的光头。

剩下的路程中流沙越来越少,更多看到的是沙漠和公路交界处整整齐齐编制的小方格,中间种着黄色的小草。这时张工一直没有揭露的谜底才有了结果。这些种在沙漠中的植物,有的叫芦苇有的叫梭梭有的叫沙拐枣,这些植物像胡杨一样都有较强的耐旱、耐盐性,他们是防风固沙工程的核心。有了这些方格和栅栏,绿化、美化环境的同时,也让这条沙漠公路更加健康的发挥着他无可替代的作用。

天慢慢暗了下来,我们今天的行程还没结束,随着大面积的油田和沙漠车出现在我的眼前,张工再一次把车叫停了。

“休息一下,趁着天没黑,再帮你拍个照。”

我这才看到车的旁边屹立着几个大字:“只有荒凉的沙漠,没有荒凉的人生。”

沙漠确实略显荒凉,远在他乡一个人的日子也略显沧桑,但只要有一颗火热的心,荒凉的沙漠也会变得热情。

“走,咱们得赶路了,今晚争取12点前到,要不明天的工作要耽搁了。”张工说完,我们继续踏上了这条时高时低,幽静而又别有风味的希望之路。

 

倒时差的那些事

新疆和内地有两个小时的时差,新疆的夏天特别长,在夏至日的时候,晚上11点天才开始变黑,我刚到新疆若羌开展工作时,首先面临的就是倒时差。

一觉醒来,抬头看表,8点了!

“完啦完啦!迟到了!”我从床上一跃而起冲进了卫生间开始洗漱。

同屋的室友睡眼惺忪地走出来问:“出什么事了?”

“迟到了,赶紧起床!”我焦急地提醒他。

“才八点迟到啥?亏你还在新疆生活过!”室友说完又钻进了被窝。我这才发现天还黑着,望向窗外,马路上一个行人都没有。

到了单位,我把当天的小笑话讲给他们听,他们都不禁捧腹大笑。“陈工,难不成你要让我们半夜起床上班吗?”

经过几天的工作和生活我慢慢了解了当地的作息时间。在若羌,早上10点上班,中午1点半下班;下午3点半上班,晚上7点半下班。可我毕竟在内地生活多年,早晨6点半起床,晚上11点睡觉的个人生物钟已经根深蒂固,想要改变真是没那么容易。

刚开始那阵儿,我一般不到7点就醒了。

我得找点事干。

听着中央台的《朝闻天下》,望望窗外的月光,看看电子称上不堪入目的体重。跑步去!我突然来了灵感,穿着好装备,走出了房门。离住地不远有一个公园,我绕着公园跑了一圈又一圈,记步软件不时的提醒着我:“您已经跑了1公里,您已经跑了2公里……”5公里跑完我出了不少汗,身体也舒畅了不少,突然有点想孩子。

到这以后,由于作息时间差异,导致我和孩子视频都有了障碍。中午我下班孩子已经午睡,晚上我下班孩子已经上床睡觉,只有早晨才是最好的机会。看看表刚刚八点半,孩子正好起床。于是我拿起手机和母亲连线,不一会就接通了。

“爸爸,早上好。”手机里传出了孩子久违的声音。

这个方案好,就按这个方案来,既能锻炼身体,还能每天见到孩子,真是两全其美。

不光醒得“早”,我晚上还睡不着。

可能是由于下午三点才睡醒午觉,也可能是被当地人的作息感染,还可能是远离家乡,无时无刻的寂寞在作怪,晚上即便看书写材料,也都没睡意。每晚我尝试十二点前上床,可不论是“数羊”还是“背乘法口诀”,不到两点我不会入睡。最重要的是即使两点入睡,第二天一早我还是会踩着7点的节点睁开眼睛,几天过来,由于睡眠不足,都影响到工作状态了。

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发现离宿舍不远有一处室内篮球馆,每晚七点半到十一点半对外开放。这让我非常欣喜,毫不犹豫的办了卡,晚上一有空就去练习篮球。没想到睡不着的问题就这么解决了。

作息是一方面,我遇到的另一个问题便是“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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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内地我们通常7点多吃早饭,但在这里9点才有早饭。有一次我在睡梦中被饿醒,想下楼碰碰运气。可别说早餐摊,就连超市都没开。找了半天我灰溜溜的回到了宿舍,舍友问我:“你大半夜,干啥去了?”

我不好意思的对他说:“我饿了!”

“哦,你饿了?我们还以为你梦游呢!”说完,他们再一次哈哈大笑起来。

在室友的建议下,我开始在宿舍储备干粮,可我一直对零食不是特别感兴趣,只能备点馒头和烧饼。可问题又来了,这两种食物时间一长就会变干,实在是难以下咽。

一次偶然的机会,我接触到了馕!说起馕,真是一种神奇的食物,刚从火坑里拿出的热馕,表面光滑,颜色焦黄,不仅悦目,而且味道香美。即使凉了,放在嘴里细细品味,外焦里嫩,还是非常好吃。有一次在外出差,吃剩下的馕,在家整整放了5天。回来后,还以为它已经变质,可掰了一块放进嘴里,依然香脆可口,别有一番滋味。

真神!我不禁感叹道。后来我才知道馕是新疆各民族喜爱的面食之一,传说唐僧取经穿越沙漠戈壁滩时,身边带的食品便是馕,是馕帮助他走完了艰辛的旅途。从那以后馕也成了我的必备品,希望它也能帮助我走完这段援助旅程。

问题各个被击破,这些办法偶然中也夹杂着必然,关键是遇到困难能积极地面对。时差并不会差,差的是去发现去解决。相信面对不同的工作环境,不同的管理机制,我也能像倒时差一样,忽略彼此的差异,另辟蹊径,尽快融入,不虚此行,顺利完成自己的使命。

 

见怪不怪的工作日常

变电站是我援疆工作的主战场。但新疆的工作方式方法和山西有着很大的不同,这里有着更适合当地的工作特色,有着不同于晋城一线员工的专有技能,一开始我还有一些不适应,有一些不理解,但时间一长也慢慢习惯了。

每天都是工作日

巴州公司从变电站数量来说和晋城公司不分伯仲,但不同的是巴州公司35千伏变电站没有实行属地化管理,全部由变电检修室维护。年后巴州公司为加大主网设备巡视力度;提升现场消缺率,要求全体检修职工放弃周末时间,全面投入到缺陷整治工作中。为了加快工作进度我也加入到了消缺大军中。每周五单位会按照距离远近、缺陷情况对所要巡视的变电站及工作人员进行专门部署。如果分到距离较远的变电站,必须连夜出发,通宵前往作业现场,这一次我分到了距离较远的且末县中心变。

简单收拾行装,我跟随他们匆匆忙忙踏上了前往变电站的汽车。再一次踏上了久违的沙漠公路,心里还有点激动,但时间不长激动就完全烟消云散了。晚上的沙漠不同于白天,气温拉低速度非常快,温暖的春天很快就变成了寒风凌冽的冬季。虽然车上的暖风还开着,但刺骨的寒风还是无孔不入的往车里灌,大家都不由自主的穿上了厚厚的大衣。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沙漠公路上,我们详细交流了此次工作的巡视方案,讨论了各条缺陷的处理方法,同时对危险点再一次进行了核对,为第二天的工作做足准备。晚上11点一些同事已经进入了梦乡,我和班长还在谈论前些日子遇到的设备故障,以及明天的缺陷处理方案,这时传来了司机师傅的声音:“聊差不多赶紧睡吧,外面开始飘雪了,明早可能迟点到。”

“下雪也是好事,雪天可能会暴露出更多问题。咱们赶紧睡吧,明天细细过一遍。师傅注意安全啊,小心路滑。”嘱咐完,我披上厚大衣,快速进入了梦乡。

下顿饭也许在明天

第一次外出干活,午饭时师傅们就给我提了醒儿:“一定吃饱啊,下顿不知道啥时候了!”

起初我非常不理解,难道变电站周边连个饭店都没有吗?直到一次亲身经历,我才真正理解了他的话。

那天我和单位的团结师傅一起去消缺,第一次接触他我还有些诧异:“还有团这个姓啊?真是长见识了。”后来我才得知团师傅是蒙古族人,名字长达10个字,读起来有些绕口,不过音译成中文就是团结的意思,为了工作方便,大家都这样称呼他。

前往变电站的路上,团师傅跟我详细说明了缺陷原因,我俩与厂家也进行了长时间的探讨,希望这次我们可以将缺陷彻底消除。到达变电站所在县城已经是十二点半,团师傅让我们先吃午饭。当时我非常不解,执意想要先去变电站再吃饭。

团师傅笑眯眯的对我说:“陈工,咱们从县里去变电站还得一个半小时,先吃饭吧,要不活肯定干不完。”

吃饭的过程中,团师傅可能预感到今天的工作不会非常顺利,一遍遍的嘱咐我:“多吃点啊!下顿不知道啥时候了!”

果不其然,当天的工作遇到了很大的难题,每次眼看就要解决,但随之而来的是各种各样的问题。我一边和他们商讨解决对策,一边和晋城二次专家联系沟通。时间过的很快,已经是晚上九点,肚子再一次咕咕直叫。可想想快要消除的缺陷,想想来回三个小时的车程,想想团师傅来前的嘱咐。算了!接着干吧!

缺陷处理完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凌晨三点半,我们终于吃上了久违的晚餐。

迷路了也别惊讶

看过高晓松写的一篇文章,内容是怎样能让外出旅游更加有乐趣,其中一条居然是不看地图,跟着感觉走,体验迷路和发现新景色的惊喜。看到这里我还真是浮想联翩,不由感叹道“喜欢诗和远方的人”就是不一样。这不,来了巴州没多久,我也体验了一次,只不过我经历的不是旅游而是工作。

由于地域广,维护变电站多,因此能准确的记牢每一座变电站的位置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有一次,在一座变电站进行板件升级,送电结束后已经是午夜两点,返程的途中,我们不断的穿梭在各条林荫小道上。向窗外望去,除了路边看似相同的白杨树、一眼望不到边的棉花田,一片漆黑,作为“外人”的我根本分不清东西南北。时间不长,司机缓慢的把车停了下来。

“咱们好像迷路了,我怎么觉方向不对。”

听到这,忙碌了一天的大家顿时来了精神,你一言我一语问道:啥情况?不会吧?现在到哪了……

我则是默默的拿出手机,打开导航。正当我要定位时,陈班长发声了:“陈工,别费劲了,这属于偏远地区,手机根本没信号。”

果然,手机网络标志又出现了最不想看到的“E”。

就在大家手忙脚乱时,陈班长拿出了指南针对大家说:“别慌,我下车去看看位置,小魏你和我一起去。”

只见他俩借着月光走出了树林,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不一会又拿出手电,绕过旁边的棉花地,看着他们渐渐消失在夜幕中的背影,还真挺替他们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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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荒山野岭的,没有狼吧?”我问旁边的小刘。

“不会,这地方狼来了都会饿死!”他回答道。

看着他们你一句我一句讨论走错路的原因,我突然莫名的感觉到一丝喜悦,“不虚此行”四个字在脑中不停的回荡。

半个小时后,终于盼回了陈班长:“往回走,我去对面看了一下,咱们走错方向了。这条路杨树林子多,确实容易迷路。”

在陈班长的指引下终于走出了迷宫,我不禁感叹他的野外生存能力。

“班长,你真行,这样的路都能找到。”

“新疆地广人稀,迷路也别惊讶,只要方向没错,就没啥好怕的。”他笑着说道。

 

昆仑山下的检修

几天前,我接到一个任务,是要到依吞布拉克站检修现场帮忙消缺。听到这个消息我非常欣喜,不假思索就答应了下来。刚到巴州时我便得知,若羌县有个小镇因当地泉水而得名叫依吞布拉克,地处新、青、甘、藏四省交界处,由于地理、经济位置特别,可以说是新疆的东大门。一直以来我对此地十分向往,但由于距离过远,一直未能前往,现在机会终于来了。

3月份的库尔勒已经是初春季节,天鹅河里的冰已经渐渐融化,路边的树芽也渐渐泛绿,人们已经脱去了厚厚的羽绒服,在阳光明媚中感受春天的气息。可是,出发前却有同事提醒我,说去那边记得带上棉大衣,很冷。听到这个消息让我很诧异,就问他:“库尔勒已经20多度了,他那边能冷成啥?”他笑着说:“你不知道,依吞布拉克在昆仑山脚下,海拔3200米,昼夜温差特别大,而且下午一过三点便会刮风,下雪更是经常事,有备无患吧!”听到这,绷紧了神经的同时多了一份喜悦。每天面对高楼、沙漠,早已厌倦,有机会目睹昆仑山的雄伟壮丽,着实是一件令人兴奋的事。

出发的日子终于到了。一大早,我和大家伙一边清点实验仪器、备品备件,一边把重重的行李搬上车。上午十点我们准时出发,起初大家的心情都特别好,有说有笑,感觉就像一次旅行。不过三个小时后,车上便安静了下来,有的在抠手机、有的在闭目养神、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人在小声的说着话。经过八个小时的长途跋涉,终于到了本次工作的第一站,若羌县。

“大家今晚好好休息,明天还要赶路!”负责人提醒大家。依吞布拉克站距离遥远,一般路上需要走两天,这点我出发前就知道了。

第二天一早,我们再次驱车前往,一路上的风景和前一天有了很大的变化,虽然依然是一眼望不到边的隔壁、草地,但已经可以隐约的看到白雪皑皑的雪山。而且时不时在荒草中还能看到几只鹿一样的动物。听他们说,这就是国家级保护动物藏羚羊,旁边就是昆仑山,由于这里人烟稀少,能看到这样的稀有动物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随着海拔逐渐升高,车里的有些同事已经或多或少有了高原反应,他们有的胸闷、有的头晕,因此停车休息的次数也不断增多。庆幸的是,我没啥反应,心里不免有些小骄傲。

到达驻地已经是晚上九点,安顿好后,我们开了第二天的战前分析会。这时我才得知由于依吞布拉克镇距离若羌较远,因此变电站电源点并不在新疆境内,而是在青海,此次检修也是配合青海公司开展。再加之负荷小、距离远、检修工作少,此次工作班成员很多也像我一样,是第一次来,对现场的一些情况并不是特别了解,几个负责人只能从缺陷表面猜测处理方法,为第二天的工作做足准备。

转眼到了第三天。当天,我们驱车前往变电站的路上,负责人马主任就不住地提醒我:“不难受吧?这海拔不像西藏那么高,高原反应好多都是在第二天,你难受就休息。”

“好着呢!没事。”我嘴上这么说,但实际上确实有点胸闷。由于此处电网比较薄弱,周围用户基本都依靠这一座变电站,再加之此次工作的二次人员短缺,我配合消缺的同时,抽空也要督促保护试验工作进度,确保送电时间。我一会问问小李,试验怎么样了,并告知他要把逻辑试到位!一会儿又喊上张工,一起检查通讯端口。时间就这么一点一点过去了。

“起风了,高处作业的要小心了。”外面传来了马主任的提醒声。

向窗外望去,党员突击队的红旗已经被吹的呼呼直响,登高作业的一次班同事也不由自主的穿上了厚重的棉衣,加快了动作。

“小李,外面风大,传动开关的时候,一定找个人看着,别出啥差子。”我见状也急忙提醒着二次员工。

天慢慢黑了下来,伴随着各班组负责人汇报当天工作任务完成情况,检修接近了尾声。经过大家一天的努力,二次工作也圆满结束,其余的同事已经回去休息,我和另一个工作负责人留下送电。

裹着厚厚的棉衣,踱着快要冻僵的双脚,听着“嘭嘭”的断路器合闸声,望着远处被突然亮起的灯光而照亮的昆仑山,我的心里升起丝丝暖意。

 

热情的沙漠

“我的热情好像一把火,点燃了整个沙漠……”我曾经特别喜欢《热情的沙漠》这首歌,听着歌会让人兴奋不已,就连肌肉和神经都随着旋律不停的跳动。在刚刚参加的220千伏塔中站更换蓄电池的工作中,我见识了现场版的“热情的沙漠”。

塔中是一个地名,从字面上解释就是世界第二大沙漠—塔克拉玛干沙漠的中部;从经济领域来说,它是塔里木油田的主要输出地,该地区石油和天然气储量丰富,被经济学者称为中国西部的能源经济动脉。我们所要前往的变电站就位于沙漠中央,肩负着周边石油企业的供电。

临行前,工作负责人就提醒大家:“此次工作的变电站对于油田起着至关重要要的作用,大家一定要做好前期准备,快速、精确的完成此项工作任务。同时这次工作还邀请了省公司的直流专家张老师为我们进行现场指导,大家一定要珍惜和专家交流学习的机会”。

将电池打包装车,很快我们就开始了这趟旅程,由于变电站距离库尔勒市500多公里,而且没有高速,我们第一天只能在轮台县稍作停留。前往轮台县的途中风清气爽,鸟语花香,空气中弥漫着多种花朵散发出的混合花香,简直一副春意盎然图。可一出轮台,环境就完全不同了,除了矗立千年而不倒的胡杨树,剩下的全是一望无际的戈壁滩。

我乘坐的是一辆拉电池的工具车,没有空调,随时可以感受到外部的温度变化。刚行驶一半的路程,我已经从厚工作服更换为薄工作服、薄工作服更换为短袖工作服。

“这的天气怎么这么热?”我问司机师傅。

“这里没有树,只有沙漠,科学上说这是新疆特有的热岛效应!小伙子,心静自然凉,一会路过民宿点,可以去洗洗脸。”司机刘师傅笑呵呵的和我说着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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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半个小时,太阳已经升到了头顶,翻翻手机天气预报,现在的温度已经高达33度,而且还在升高。就在我不住地拿扇子缓解热浪侵袭时,我从周围的空气中闻到了焦胡味。回头一看,不好了!着火了!我一边吆喝师傅停车,一边拿起后排座位下的灭火器,跳下车朝着火苗就喷,心里不断念叨着:“千万别爆炸、千万别爆炸。”

万幸的是,这次火灾没有造成更严重的后果,仅仅烧坏了几块电池。剩余的两辆车闻讯也及时的赶了过来,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交流着自己的看法。最终还是直流专家张老师一语道破:“天气太热了,电池持续在阳光下暴晒,内部温度激增,引起了自燃。”处置烧坏的电池,做好隔热措施,我们再一次出发。

经过五个小时的长途跋涉,我们终于到达了变电站。工作负责人办理工作票的过程中,我便针对电池自燃的问题向张老师请教蓄电池的内部构造以及发生此类事件的原因、杜绝方法。

工作开始后,除了两位直流专业的员工进行旧电池拆解外,其他人员全部投入到蓄电池的装卸。看到熟悉的现场工作,我也没闲着,一边招呼大家拆除电池包装,一边给年轻同事传授着电池搬运的“秘方”。

“拆电池一定要小心,千万别把两级短路了。”

“搬电池的时候尽量别带手套,容易打滑。”

“电池不要倒立着搬,容易漏液。”

虽然已经是下午四点,但天气还是异常的炎热,一阵阵热浪从50米外的沙漠中吹来,刚搬运两趟不少同事已经是满头大汗。但由于今天在路上耽误了不少功夫,大家都不敢怠慢,争分夺秒的将200多块电池从车上运进主控室。

“这天气可真要命,这么热!”我一边搬,一边和身边的师傅交流。

“这还不算热,再过两天来,中午都不用找饭店。往沙漠里埋几个鸡蛋,一会就熟了,比开水煮还快呢!”一旁的姚师傅笑着和我说。

电池搬到位后,我赶紧将检修和直流专业的员工们召集在一起,邀请张老师进行现场授课。张老师从直流系统的基本组成、电池的构造、温度对蓄电池容量的影响等方面为我们进行了详细的讲解,大家都感到收获颇丰。对于两地不同的工作方法、蓄电池单体活化、充放电流程、蓄电池组储备等问题,我也抓住机会与张老师进行了更为深入的探讨,完全忘却了天气的炎热。

按照工作日程,我们今天必须完成新蓄电池的安装,同时开始第一次充放电实验。晚上10点电池已经全部在蓄电池屏摆放好,就差将他们妥善的串联。这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下午负责搬运电池的员工也陆续回到酒店休息,只剩下张老师、3名直流班的员工、还有我。

电池连接的过程中,我在一旁认真的监护,深怕出现电池短路,同时提醒大家一定要小心巡检线。看似坚强的巡检线其实非常的脆弱,很容易受到伤害。张老师则对蓄电池安装工艺尤其是扭矩扳手的运用进行着现场讲解,同时还不忘现场试验不同力度下螺丝的安装对电池内阻的影响。

“张老师的直流理论真是不得了,今天真是学了不少知识。”我不禁感慨道。

“其实我说的都是一些日常工作经验,干的时间长自然就知道了。从你那我还学了不少管理经验呢,咱们互相学习。”张老师谦虚的说。

经过两个小时的连续奋战,已经是晚上12点,沙漠的温度就像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晚上的温度瞬间又降回了个位数,我们都不禁打着哆嗦。电池安装到位后,检查巡检装置,第108块电池电压不正确。万里长征就差这一步居然出了问题,大家都有些丧气。

“只有一块电压不对,是不是巡检线的问题?”一边说,我一边拿起万用表量通断。果然是!缺陷的消除再一次激起了大家的热情。

“赶紧改线,改完线还要充电。我们两个留下,你们先回去休息。”工作负责人说。

“我也留下吧!电池第一次充电还是要重视一点。”我提议说。

“陈师傅,热情还挺高呀!”工作负责人笑着说。

我也笑了笑,帮忙搬设备的同时,嘴里不禁哼起了:“我的热情好像一把火……”

 

戈壁囧途

今年五月以来,库尔勒雷暴天气频频发生,我和当地检修员工24小时待命,做足准备,应对可能发生的一切。今天,外面一直飘着小雨,晚上11点时我已经洗漱上床了还不见停。突然电话响了,低头一看是单位主管,我的神经立马紧绷了起来,肯定有事儿了。

“陈工,赶紧到办公室来,变电站跳闸,全站失压。”果不其然,电话里传来主管急促的声音。我麻利的穿好衣服,一路小跑来到单位。刚到楼下,抢修车已经到位,我们二话不说便火速赶往了现场。故障变电站我先前还没有去过,在路上我详细了解了变电站的具体情况,大家一起分析可能造成跳闸的原因。

司机师傅快马加鞭,时间不长便下了高速。走着走着,车突然慢了下来,放眼望去前方一片漆黑,只能依稀的看到远方高速路飞驰而过的汽车上那点微弱的灯光。

“大雨把路冲了,入口都找不见!”司机师傅叹了口气。

这时我才得知,这片区域大多以戈壁滩为主,由于考虑到周边企业的供电半径,变电站坐落在戈壁滩的中心,加之当地特殊情况到现在也没有一条真正通往变电站的路。

“咱们原来都是怎么进去?”我好奇的问。

“有条经常走压出来的土路。”司机回答道。

“太倒霉了,偏偏碰见个全站失压,变电站一点灯光都没有,连大概位置都看不见,这下麻烦了。”一起前往的李班长说完便下车,打起了电话。

“看,前面的铁塔有亮光。”艾尼瓦师傅突然指着前方说。

朝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远方的铁塔挨个闪着白色的灯光,显得铁塔异常的伟岸。

“那是线路工在巡线,查故障。赶紧给他们打电话。”艾尼瓦师傅说完,司机师傅便拿出了手机。

电话还没通,好消息来了,李班长上车后高兴的说:“运维的车到了,他们对路熟,跟着他们走肯定能到变电站。”

话音刚落,不远处的一辆工程车已经打着双闪开了过来。司机师傅一脚油门便跟了上去。

“杨师傅,一定记一下路,回来时候可没那么好运气了。”李班长叮嘱着司机。

顺利到达变电站后,我们按图索骥抹黑查找着问题原因,两个小时后,故障点终于确定,于是第一时间便组织送电。又是两个小时的奋战已经是凌晨五点,一台主变终于顺利送电。我们拖着疲惫的身躯再次坐上了汽车。

“回去的路能记清吧?运维的还有工作,这次咱可没有向导了。”李班长说。

“有点悬,下了一晚上雨车胤又被冲的差不多了,不过我大概记得,走吧!”说完杨师傅便发动了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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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五点的戈壁滩依然是一片漆黑,车子发出的微弱灯光显得十分渺小,能见度也就五十米左右,对于一眼望不到边的大地来说显得微不足道。司机杨师傅只能探着头,一点点摸索着回去的路。

“不对,怎么前面又是变电站,“鬼打墙”了吧。”他无奈的说。

“哪有墙?这路哪都一样肯定是你记错了!往反方向走。”李班长提议道。

借助手机微弱的灯光,杨师傅下了车:“我得去看看,这么走不行,我记得这原来有个砖厂,那的土比较松软,掉进去可麻烦了。”

只见他低头下车,像福尔摩斯探案一样,猫着腰检查杂乱不堪的车辙,想要从中找出脱离迷宫的线索……

“这雨下的,车胤子都冲没了,咱们再找找试试。”二十分钟后,他一边擦着淋湿的头发一边上了车。

接下来的路有些颠簸,车子“跳来跳去”艰难的往前爬,我们也睡意全无,用心观察着周边每一块石头、每一颗树,同时尽量回忆着来时每一处标志性物体。

“嗡……嗡……嗡!”汽车突然传来了轮胎空转的声音,真是怕啥来啥,汽车被卡住了。

“都下车,把车推出来。”李班长一声令下第一个跳下了汽车。

我们三人在车后使出吃奶的力气推着汽车,后驱轮胎不停转动,扬起的泥沙不断打在我们脸上。

“不行,沙坑有点深,万一转出石头伤了人可麻烦了,用铁锹挖。”杨师傅说完从后备箱拿出铁锹。

“处理个故障都能拍电影了,这不就是现实版的《疆囧》么!”看着杨师傅铲起的每一锹沙,看着大家紧皱的眉头,我开起了玩笑,想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

“新疆就是这样,没办法。”李班长一脸无奈,对我的玩笑完全没有什么反应,索性我也不再说话。

车终于被挖了出来,我们也再次踏上了这趟囧途,这时的天边已经渐渐泛起了白光。吃了几次亏,杨师傅开车也更加谨慎,五米、十米的摸寻着回去的路。半个小时过去了,我们依然在广袤的戈壁滩里兜着圈,大家的心情不免有些低落,老司机杨师傅更是心有不甘:“我来这站少说也有上百次,没想到今天栽了跟头”。

“看!前面有光,肯定是运维的车,他们的工作应该完了!这回有救了。”就在大家一筹莫展时,李班长发现了“新大陆”。

沿着前方车辆的灯光,我们终于找到了救星,这时的天也渐渐亮了起来。回去的路上大家才轻松了不少,李班长笑着说:“这绝对是现实版人在囧途。”

“不对是车在囧途。”

“哪有?应该是戈壁囧途。”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给今晚的特殊行程起着名。

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戈壁,我若有所思:人的一生,如果非要拿出几件让人牵肠挂肚、值得回忆的经历,那必定都是一些囧事。只不过每次见过之后,会情不自禁地增添了几分感慨,同时也增添了几分无奈的惆怅,但不亲身经历一个个囧途又怎么能渐渐成长呢?

 

夜宿沙漠公路

“陈工,醒醒,封路了。”司机白师傅的声音把我从睡梦中惊醒。看看表已经是晚上十二点,顾不得多想,我和工作负责人跳下汽车,往长长车队的最前方走去。

“警察师傅,我们要去塔中抢修,能不能行个方便。”我和面前全副武装的交警交涉着。

“不行,上面有命令十二点过后所有车辆不能在沙漠公路行驶,请你们立刻上车,不要妨碍公务,明早七点我会叫醒你们。”听了警察同志的话,我一边打电话汇报,一边灰溜溜的往回走。

“咱们到哪了?”我问白师傅。

“咱们还没出轮台。”他回答道。

轮台县是巴州地区的工业大县,是远近闻名的塔里木石油开发主战场和“西气东输”首站,因此该区域是我们日常维护的重点。原本计划开展220千伏塔中变电站家族性缺陷整改,但在路上我们接到通知,轮台县110千伏金叶变有紧急缺陷,因此我们绕路火速前往。

“到了现场动作快一点,今天咱们必须要赶到塔中。”由于要和220千伏轮台变配合整改,第二天十一点的工作必须准时开始。而塔中离轮台县还有近二百三十公里,为了不耽误工作进度,工作负责人有些着急。

赶到变电站已经是下午三点,我们马不停蹄的办理工作票,开始消缺。前期的工作还比较顺利,但在即将结束时光纤通讯出了问题。看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我头上也冒了汗,赶紧组织大家检查装置参数、通讯线、对配置进行验证。可越忙越乱,一名班组成员不小心踩到了光纤,为了保证设备不带病运行,我挨柜寻找剩余的光纤进行更换,折腾了大半天设备终于恢复正常,望望窗外的天色,低头看表已经是晚上八点三十分。

“赶紧走,剩下的路程全是沙漠公路,而且只有塔河有饭店。”我们快马加鞭打扫完战场,继续赶路。

司机老白可以说是驾驶员中的老把式,多年的工作让他对巴州的变电站分布以及路况了如指掌。看我们风风火火的将设备搬上车,他悠闲的点起了一根烟说道:“年轻人们别急,咱们安全第一。”说完他面带笑容、不慌不忙的挂挡、踩油,车子稳稳的钻进了黑色的混沌里。

在塔河吃完饭已经是晚上十点,白师傅再一次悠闲的打着饱嗝、剔着牙,慢悠悠的来到了车上。

“白师傅,开夜车没问题吧?”我关切的问。

“放心吧,只要没有天兵天将拦着,今晚我肯定把你们送到目的地。”随后他再一次哼着小曲发动了汽车。算了算时间,如果一切顺利我们两点就能到达塔中。

深秋的夜里,沙漠公路简直是死一般的寂静,整个世界仿佛只有工程车的轰鸣声,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聆听我们几个的对话。不知不觉中奔波了一天的大伙已经全部进入了梦乡,直到白师傅叫醒我们。

“真是倒霉,咱们下午要是干快一点就好了。”工作负责人懊恼的说。

“没事的,我算了一下,明早七点放行的话,只要白师傅没问题,十点咱们就能赶到变电站,票是十一点的,问题不大。”我安慰着他。

重新来到车前我并没有上车,而是仰望浩瀚的星空。沙漠里的星空是城市里看不到的美,站在漫天繁星的沙漠上,星光闪烁,多彩缤纷、璀璨照人,抬起双手会让人产生“手可摘星”的冲动,内心里更是迸发出“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豪迈。不过感慨之余也会感觉到自己的渺小,用心想想灿烂的星河与无垠的沙漠都仅仅是浩瀚宇宙的一粒沙,我们遇到的这点困难又能算什么呢,要算也只能是调味剂里的一粒胡椒面吧。

回到车上,透过昏暗的灯光,我依稀能看到老白的脸上仍然没有什么倦意,只是悠闲的抽着烟。见我上车他问:“咋样?能走不?”我无奈的摇摇头。

“走不了就赶紧休息吧!”说完他便灭了灯。

迷迷糊糊地睡了不知多久,我再次被寒冷和奇怪的声音惊醒:“白师傅,怎么不开空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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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空调?车里的油就这么多,车发动一晚上,我可不敢保证能把你们顺利送到。”

“外面是什么声音?下雨了吗?”我接着问。

“哪有雨?起风了,外面刮沙尘暴呢。”听到我们谈话,其他同事再次迷迷糊糊醒了过来,这时的沙暴感觉更加剧烈,整个车都在沙子和狂风的拍打中不断的晃动,沙漠已从刚才浩瀚的天堂变身为了人间地狱。

“陈工,放心,没事的,现在咱们防风固沙做的都非常好,再大的沙暴也没问题,不用担心,抓紧时间再睡一会吧。”同事见我呆呆的望着窗外,笑着安慰我。

接下来的时间我没有再合眼,而是继续盯着窗外,直到沙暴停止。风沙过后我下车走到公路的边缘向远处眺望,荒漠中依稀可见一片胡杨树的墓地,看到它们夜色下扭动的身躯,可以真切的感受到它们死前的挣扎。不一样的是它们依然站在那里,守护着这片大地。

凌晨四点,温度降至了冰点,再次回到车上,身体瘦弱的同事已经冻的发抖,无奈之下白师傅发动了汽车打开了空调。

“发动十分钟,大家把门窗关严,再坚持三个小时。”

看到大家发抖的样子,我建议大家围坐一圈,互相紧靠。随后我们又聊起了明天的工作。

“到了现场把二次安全措施再核对一下。”

“拆板子以前,咱们架起台子再验证一下缺陷,看看是否会出现异常。”

……

 

雪落巴音布鲁克

刚到巴州时,我就听说在北方的和静县有一座巴音布鲁克镇,蒙古语意为“富饶的泉水”。那里不仅有雪山环抱下的牧场,“九曲十八弯”的开都河,更有优雅迷人的天鹅湖,那里流传着土尔扈特人的勇敢回归的故事。那是骏马的天堂、天鹅的故乡、东归的故里、梦中的草原。再加上最近非常火爆的电影《飞驰人生》的衬托,让它在我心中显得更加神秘。最近,因为一次工作机会,我终于能踏上这块神秘的沃土。

库尔勒在五月就进入夏季,大家都已换上单薄靓丽的夏装,但在我收拾行装时,同行的张师傅特别交代:短袖、薄工作服、厚工作服都要记得带,尤其是羽绒服,山上可能会下雪。虽然不明白其原由但当地师傅的嘱咐,我也丝毫不敢怠慢,做足了准备。

刚出库尔勒,眼前依然是广袤的戈壁滩,除了开裂的土地,干涩抖动的耐旱植物外,只有巨人般的铁塔手握银线整齐矗立着。可一过和静县,情况就大有不同。这里的天空不像库尔勒那样灰朦,而是淡紫色的,从这片云彩之中射出明亮的日光,有着蓝紫色水晶般的美丽光泽。道路两旁的植物已从枯草变为嫩芽初现的绿柳,远处的山上若隐若现的可以看到青翠的草地和烂漫的野花,用力呼吸,可以闻到淡淡的草香和花香。

“春天来了,感受到了吗?”张师傅的一句话把我从愣神中拉了回来。在库尔勒工作的半年绝大多数时间都在干旱少雨、沙漠遍野的南方,能看到现在的景色确实太不容易。

由于早上出发早,车辆行驶中我有点昏昏欲睡。可刚过巴仑台镇,丝丝凉风嗖嗖的钻入领口和袖口,令本来昏沉的头脑立马清醒过来。细细品味,这的空气极其干净,没有混杂任何其他气味,周边也逐渐出现草原的雏形,也许是这广旷的草原风把任何不符合这里的气味都吹散了、吹净了。

“秋天来了哦!”司机师傅又一次提醒了我。

沿着蜿蜒盘旋的公路往上走,一路上道路两旁虽不是草碧如茵,但厚厚的积雪和成片的冰川穿插其中显得别有一番风味,高处是一片淡绿,低洼是一片银白,层次感十足。我不自觉的摇下玻璃想更真实的体验这五月的雪景,可刚摇下一半,一股猛烈的凉风便闯了进来。“赶紧关上,这是风口。”司机师傅提醒了我。

说到风口,大家不约而同聊起了我们此行前往的目的地——天鹅湖变电站。由于巴音布鲁克地域广、用户少,这座变电站设计选址时只能优先考虑供电半径,结果最后选址在了草原旁的一个大风口处。无论哪个季节,即使在主控室内,耳边都会“呜呜”的响个不停,就像恐怖片定格时的音乐。值班的运行人员最频繁的一项工作就是检查窗户,所有的窗户都必须闭紧关死。一个小疏忽,整个房间就会被猛烈的狂风肆虐一番。

我们的车继续前行,随着海拔的升高,呼吸越来越急促。穿几重高山,一片无垠的草原展现在我的眼前,远远望去仿佛天上仙女的碧裙。听师傅们说由于季节的缘故,这里的草要等七月以后才能长好。但在我这个初涉草原的人来看,短短、细细的青草覆盖着地面,好似盆景中的青苔,犹如大自然手工编织的地毯。远处深蓝色的雪山,就像守护草原的神灵,在变幻莫测云层的掩映下若隐若现,将这幅美丽的画卷映衬的更加神秘。

再往前走,大地绿色的毛衣上缀上了一片片的白珍珠、黑珍珠。辽阔的草场上,硕大的山坡上,成群的牛羊漫游其间,仿佛绿茵上撒落的碎玉。走近了看,白山羊、黑头羊有的在悠闲地咀嚼着酥油草的精华,有的在寻觅更加丰美的草地。时不时可以看到成群的牦牛悠闲的走着“猫步”,它们长长的毛像好像时尚梯台上订制的披风,可能只有历经过严寒和冰霜,才能修炼出如此的定力吧。在成群的牛羊旁三五成行排列着白色的蒙古包,听师傅们说原先这里是不通电的,富裕点的牧民会用马随时随地拉着一台发电机,其他的只能用蜡烛。但随着供电结构的不断改善,不少牧民家已经通电。再加之近几年中央精准扶贫力度不断加大,没有通电的家户都装上了太阳能板,用电解决的同时,农副生产效率也有了一定程度的提升。

往深处望去,平坦的草原上镶嵌着清亮的沼泽湖,它们像一条柔滑的银色绸带,蜿蜒曲折的向远处伸展而去。我迫不及待的下车走近它,仅仅用指尖触碰,便可感受到它的气息,也许传说中的九曲十八弯就是这样的吧。对岸正在饮水的马群,河水和太阳的光泽使它的毛色更加光彩照人。远处的雪山也倒映其中,与周边的美景一起勾勒出一幅生机盎然的自然画卷。

正当我因眼前的美景而无限遐想时,车已经登上了山的最高处,辽阔的草原瞬间披上了银装素裹,皑皑白雪仿佛正在亲吻天上的云彩,与旁边静静流淌的巩乃斯河构成了一幅冰雪水墨画,看上去如此的壮观和纯净。

“快看,下雪了!你运气真好!”司机师傅指着玻璃说。抬头望去,雪花如吹落的蒲公英,悄悄的、慢慢的、轻轻的将白色的花朵铺满了大地。我顾不得披上羽绒服便跳下了汽车,去感受这五月的飞雪。对着路边的雪堆纵身一跃,我跳进了大自然的怀抱,没想到半条小腿都陷进了雪中。

“去年冬天那次抢险,雪下得比这个厚多啦。”有位师傅们朝我喊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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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的那次抢险我在同事发的视频中看到过:风狂雪厚,有的地方积雪有一人多高,四驱车的抢修车全部是在履带铲雪车开道的情况下才艰难到达变电站,最为震撼我的是,我们所有的抢修人都用绳子连在一起,在漫天飞舞的大雪里摸索前进。

短暂的一天行程,大自然的变幻莫测让我领略到了如梦如幻的草原四季美景,它在换装的一刹让我见识到了不遮不掩的真美,犹如诗一般耐人寻味。闭上眼睛,置身于草原的怀抱,梦境中那一片纯净的蓝、一片葱郁的绿、一片冰凉的白依然像幻灯片在脑中不断闪过。可细细品味,印记最深的还是草原上高耸的铁塔、密织的银线、屹立在狂风中的变电站,大雪纷飞中隐约看到电力工人正蹒跚的向深处走去……

 

 

点亮巴音布鲁克

一部《风驰人生》让巴音布鲁克一夜成名,为了吸引游客,他们还特意树起了“飞驰人生拍摄地”的巨大广告牌。再次故地重游,和上次大有不同,远远望去画面中除了白云中镶嵌的雪山、草原上点缀的牛羊、沼泽湖中倒印的骏马,最大的不同就是身着五颜六色羽绒服的游客,以及我们此行的艰巨任务。

“这次停电通过了层层审批,时间只有不足13个小时,再加上开关吊装的时间,我们的二次工作可能只有6个小时。大家要做好心理准备。”还未到目的地,此次工作的负责人团结已经给大家提了醒。

35千伏巴音布鲁克变电站肩负着全镇的生产、生活供电,由于旅游旺季仅仅3个月,其他时间用电负荷较小,该站只安装了一台主变压器。此次更换高压侧开关,相当于切断了巴音布鲁克全镇唯一供电通道,加之现在正为旅游旺季,每天的人流量可达一万人次,因此按时送电的必要性就不言而喻了。

到达巴音布鲁克镇已经是下午四点,我们顾不得安置住处,第一时间便赶往了变电站。看到放置在门口的设备箱,蒙古小伙子才文麻利地拿出工具开始拆卸包装。我和团结师傅则在一旁研究起了图纸。

可刚翻过第二页我便皱起了眉头:“团师傅,除了一处电源是交直流两用,其他全需要直流电源,麻烦了!”

团结师傅没有作声而是神秘的将手伸进了口袋:“你看这是啥?”

只见他从口袋中摸出了几个方方正正、做工精致的模块,笑眯眯的对我说:“这是交直流转换模块,有了它就不用愁了!”

“团师傅、陈师傅你们快过来,麻烦了!”远处的才文大声吆喝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我焦急的问。

“你们看,机构里面全部散架了,肯定是运输过程中颠坏了!”

看到这我心里顿时凉了半截,心想:刚买回来的新衣服还没穿就破了洞,必须讨个说法。于是便拿出手机和厂家联系。团结师傅则不做声的走出了变电站,若有所思的点起了一根烟。见我打完电话,他再一次笑眯眯的问:“咋样?”

“厂家说,这种情况需要返厂更换!”我无奈的回答道。

“不可能的,来吧!咱们自己修!”

团结师傅是蒙古族,有着蒙古人特有的豪爽和热情,再加上他黝黑的脸上时常挂着的微笑,给人一种特有的亲切感。更难能可贵的是,学历不高的团结师傅在一次班、二次班均担任过班长。同事们经常开玩笑夸奖他:“团结绝对是所有放过羊的蒙古人里,检修搞的最棒的!”

说修就修,我俩拿出工具,一边核对线号,一边将已经破损的接线更换。才文也没有闲着,将改造需要更换的电缆裁好,拨开,对芯,为明天的攻坚战做足准备。

晚上十点,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隐约能听到不远的蒙古包里传出载歌载舞的声音,随着最后一个转换模块安装完成,设备发出阵阵悦耳的跳合声,修理工作已经基本完成。我和团结师傅对视一笑,胸有成竹的走出了大门。

七分准备,三分工作,有了前一天努力,第二天的工作就像当天的天气,阳光普照、万里无云。中午两点机构已经安装完成,比预计时间早了两个小时。但即使这样我们也丝毫不敢怠慢,随便吃了几口馕,便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整理电缆,接线,我和团师傅一边干一边交流着各自的手艺。两名工作班成员则忙着帮我俩递工具、送图纸、打扫战场。

下午六点,安装工作已经全部完成。升流结束,极性、变比无误,大家都喜笑颜开。可高兴没多久,问题来了,开关分合出现了问题。但充裕的时间给了我们极大的信心,考虑到可能因机构震荡,内部线在整修的过程中出了失误,于是我俩对照图纸、一个模块一个模块、一条接线一条接线对整个机构进行了细致的梳理。

“没毛病!”

“嗯,没毛病!”

我俩面面相觑,低头再一次对接线进行梳理。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三遍过后,巴音布鲁克变化莫测的天气开始和我们作对,一时间狂风大作,暴雨倾泻。我们不得不转移设备,钻进室内避雨。

“这鬼天气,真是无敌了!”才文在一旁拧着湿透的外套。我和团师傅则在一旁继续探讨问题的缘由。

“会不会是转换模块的问题?交直流转换有寄生回路了?”我自言自语道。

“有可能!”说完我们再一次拿出图纸,细致分析着每一个关键节点。

时间不长雨停了,天上挂起了美丽的彩虹,我和团师傅再一次来到机构箱前进行检查,同时将可能出现问题的回路进行了整改。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时间已经来到了晚上十点,县镇府催促送电的电话已经响个不停,看到平日里灯火通明的巴音布鲁克镇陷入黑暗,我们的心也十分焦急。功夫不负有心人,在我们的共同努力下,问题终于解决了,随着机构传出正确的动作声,大家悬着的心才渐渐放下。

看着远处的霓虹灯一片片的亮起,我的脑海中不禁回荡起了飞驰人生中的一句经典台词:“不是非得赢,我只是不想输!”

 

坐上飞机去抢修

“若羌玖圣电厂断路器出了问题,你明天坐最早一班飞机过去看看!工具我让车连夜往若羌送。先不说了,去了当地人会和你联系!”电话里传出了检修室主任焦急的声音。

挂掉电话,我这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抬眼看表已经是凌晨一点半,时间不多了,我摸出手机抓紧订第二天早上的机票。

巴州地域辽阔,仅仅一个若羌县就相当于两个浙江省的面积,再加之塔克拉玛干沙漠纵贯全境,陆地交通极不便利,所以巴州境内就有三座机场,加上正在建设的和静机场,未来将会是四座。刚来的时候就经常听同事们说,出现紧急情况他们会乘坐飞机去抢修,当时听来还挺新鲜,今天轮到自己心里还是有些犯嘀咕。

最早一班飞机九点十分起飞,第二天七点,我便出发赶往机场。早上七点,内地大部分人已经起床准备上班了,可在新疆,由于时差的原因,冬季九点以后天才会亮,正常上班时间一般为上午十点。所以可以想象,新疆的七点会有多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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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着寒风我搭上了前往机场的大巴车,沉睡的库尔勒市除了杜鹃河里成群嬉戏的白天鹅,只能看到寥寥无几的清洁工。办理完登机手续后,提前出发的的司机师傅来了电话,说他已经安全抵达若羌,并询问了我的行程。挂掉电话,我心里开始考虑到达后如何处理故障。

可能是起床过早的原因,坐在飞机上,望着泛着桔黄色幽静灯光的机场我竟然有些倦意。忽然,旁边传来一声呼唤:“请问您是陈工吗?”

在飞机上能遇到陌生人?

看着我惊讶而疑惑的眼神,他笑眯眯的说:“我是玖胜电厂的经理,昨天厂里出了问题。听检修主任说今天单位有人过去,从你身上的工作服我推测可能就是你。”

寒暄几句后,他费劲的从登机人群中挪至前机舱与空姐小声嘀咕了几句,随后便坐在了我的旁边。

飞机就要起飞了。说实话,打心底了我有点抵触坐飞机,熟悉的推背感又来了,我紧张地握紧把手,下意识摸摸自己的安全带。刘经理看到我的举动差点笑出声来:“小伙子是不是坐飞机太少?没事的,飞机的安全系数很高,不要紧张。”

飞机缓缓的攀升,看着眼皮下犹如棉花糖一般的云彩,感觉自己到达了天宫,仿佛不远处就是南天门。一片雾气从飞机边上飞过,又仿佛来到的王母娘娘的蟠桃会……

我默不做声,他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向我介绍起了厂里的情况。从他的言语中我得知,原来若羌玖圣发电厂是一座服役多年的老电厂,除了发电以外还肩负着全县集中供暖的重要使命。近几年由于环保设备补充不及时,三台机组已经停产,但考虑到集中供暖这个民生问题,政府依然没将其彻底关停,而是靠若羌枣园变电站为其供电。前一天的例行检修工作中遥控跳闸出现了问题,导致现在还没能恢复供电。

听完他的话,我不再胡思乱想,而是深感自己肩上的担子,更加意识到这次飞行旅行的特殊。随后我便针对技术上的问题,以及如何快速切除故障和他聊起了天。

时间过的很快,飞机已经开始下降,空姐再一次提醒大家,收起小桌板,系好安全带。正当我检查安全带时,飞机突然摇晃了起来,这让我的心再一次提到了嗓子眼。

“我的天呀,这气流怎么如此厉害!”

“看来若羌又刮沙尘暴了!在若羌、且末这类沙漠地区如果快要降落时飞机颠簸非常严重,地表肯定是有强对流天气,不信你往下看。”刘经理说道。

这时的飞机颠簸的更为严重,喇叭里不断传出机长的声音:“请各位乘客系好安全带,不要起身。”

为了放松紧张的心情我再一次往下望去,此时的天空已经是一片昏黄的混沌,犹如《西游记》中天兵天将捉拿孙悟空的场景。不过随着飞机越来越低,透过昏暗的云层我再一次找到了那一条蜿蜒曲折,但奋力向远方延伸的黝黑沙漠公路。它让我想起了一年前刚到若羌的情景,让我回忆起一年来的点点滴滴,让我更加感受到恢复全县供暖自己肩上的担子有多重。

感慨之余,飞机已经落地,穿过昏黄的风沙,我再一次踏上了抢修之路。

 

伊犁河谷,薰衣草香

一次工作路过伊犁河谷,几个同事聊起了薰衣草,一下子勾起了我的童年的美好回忆。

对薰衣草最初的记忆,是部队大院里那不足半亩的薰衣草田,每年五、六月份薰衣草成熟后我都会相约小伙伴来这里玩。不过观赏这半亩美景可要抓紧时间,因为时间不长它就不复存在了。每年收割的日子我都会站在一旁,看那三五名解放军流着豆大的汗珠,戴着草帽、弯着腰,手拿镰刀一寸一寸的将那美景“破坏”,说实话,真觉得有些可惜。

接下来的日子家里就会送来不少薰衣草籽,母亲常会将它们晒干、摊在地上,用特制的白色麻布袋一点点的包装起来,一铲、一装、一拉,仅仅三个步骤,一个薰衣草香包就制作完成。调皮的我则在一旁将香味四溢的草籽捧起、洒下,感受落体运动中散发出的香气。记得有一年剩下的原料比较多,母亲还给我缝制了一个薰衣草枕头,每晚躺在上面,香气四溢,极是舒服。

薰衣草香包常放置在衣橱里,一是让衣物保持清香,最重要的是可以驱虫、祛湿。母亲对我说:“薰衣草就像老家的樟脑球,可以杀虫驱蚊,消炎、镇痛,最大的不同就是它的香气,你过来闻闻香不香?”每次说到这我都会非常配合的闭上眼睛,凑上前去,深吸一口气,感叹道:“真香!”

伊犁地区植被茂盛,水草繁多,随之而来的就是成群的蚊虫。当时白白胖胖、细皮嫩肉的我当然也会成为它们的首要攻击对象。直到有一次,父亲出差带回了薰衣草精油,蚊虫叮咬处只要抹上一滴,就能消肿止痒。后来我得知,这精油是爸爸托人才买回来的,十分珍贵。因此我将它视若珍宝,随身携带,如不是痒痛难忍,都舍不得用。

记忆最为深刻的,还是上小学的时候。每年五月端午时,母亲都会在我的书包里装上一包薰衣草,现在想想应该是为了防五毒吧。但当时的我却总会把它当成自己炫耀的资本,直到有一次和一位维族女孩坐了同桌。现在还清晰的记得她叫希尔娜。时光流逝,对她的长相已经映像不深,唯有她婀娜的舞姿和对我的“调侃”还记忆犹新。记得她闻到薰衣草香后,很不屑的对我说:“满身的干草味,臭美啥?”这让我非常难堪。我从小就不是个吃亏的人,听她这么说,年幼不懂事的我立马反唇相讥:“难道像你一样不洗澡就美吗?”这句话可不得了,换来的是一天的罚站。但为了维护钟爱的薰衣草香,当时的我感觉是值得的。

前往薰衣草之乡霍城的途中,我一次又一次的邂逅了那一穗穗不知名的紫色野花,它们一簇簇、一堆堆的独立绽放,并不规整,想必这就是野生薰衣草吧。

随着离霍城越来越近,成片的薰衣草已经展现在眼前,四处散发着浪漫的气息,在风中摇曳的薰衣草将天空、大地映衬成紫色的神秘圣地。起伏的山坡将这紫色延伸出去,感觉天地万物都泛着紫色的光芒。行走在蓝天白云下,置身于它仿佛进入了紫色梦幻般的童话世界,仿佛时间已经静止,只剩自己和这美轮美奂的紫色精灵。那忧郁的紫色和浪漫的花语,不禁让我想起吴越王思念爱妻而写下的“陌上花开,可以缓缓归兮”,希望远在家乡的妻子一切都好。

我一边欣赏美景、一边听着当地同事们的解说。原来1964年薰衣草已经引入了中国,当时的种植面积还不是很广,而今已达2万多亩,产量占全国的百分之95以上。现在的薰衣草从种植到加工已经形成了一条产业链,收割采用全机械化,生产线从草籽选择、香料提取、精油加工、枕头缝制,全部采用自动化流水作业。因薰衣草而取得第一桶金的故事极大刺激了当地人的创业热情。听他们说,在国家精准扶贫政策的指引下,伊犁电力公司在供电方面也给予了当地很大的支持,仅在霍城就架设了4条10千伏专供线路,安装专用变30余座。不少农民因薰衣草富了起来,不少村庄因薰衣草美了起来,不少商人因薰衣草笑了起来。

马上就要返程了。看到航站楼中,琳琅满目的薰衣草专柜,在它独特香气的感染下,我再一次走近了他们,拿起比自己书包里精致百倍的薰衣草香包,看看柜台上30余种薰衣草精油、摸一摸丝滑柔软的薰衣草枕头,想想庞大的薰衣草生产流水线,此刻的它不仅是美丽、浪漫、富足的代名词,它承载着我对新疆故土的情感,饱含着新疆多年改革发展的新面貌,同时也激发着我努力奋斗的热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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